渔女日记·一次见面

我不是一个善于主动邀约朋友出来见面的人,加上一些呆笨不善于在人与人之间建立亲密关系,所以我的友情历史一直都很寡淡。

"小骗子"是小我一届的大学学妹,跟她的认识源于大学做图书馆志愿者的经历。此前学校并没有这样的一个组织,恰逢那时一位图书馆馆藏老师牵头成立了第一届图书馆志愿者协会。我们一行20多人来自不同学院的学生,见到招募令纷纷报名参加,于是就成为了这个协会的“元老”。爱智求真的“小骗子”也在其中。

“小骗子“对我的第一印象是”勇敢“,因为我敢于不自量力地去跟诸多的学长学姐竞选志愿者的班长一职。对于她这样的谬赞,我常觉得是在戳我的痛穴。因为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时的我从能力或是负责任的态度上来看,都难以胜任“班长”一职。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凭借此事让“小骗子”对我刮目相看了,哈哈哈。

我忘记跟“小骗子“是怎么一点一点熟悉起来的,也忘记我是因为什么事给她取的“小骗子”这个诨号。唯一记得的就是“小骗子”爱跟我拌嘴,我们一起志愿者值班的时候,就常常爱腻在一起,我说什么事情,她总爱故意淘气地跟我唱反调,让我一时语塞,然后她就在一旁咯吱咯吱地笑开了花。我于是觉得她的一张嘴是足够伶牙俐齿且不饶人的。

想来也怪,那段图书馆志愿者的经历,现在回味起来,似乎只有“小骗子“是鲜活的。

“小骗子“也是我结交的第一个有真主信仰的穆斯林朋友。她的头上总是包裹着纱巾,白色的、浅灰色的、淡蓝青色的……纱巾上还镂空秀着一些花纹,点缀着一些小白珠。风起的时候,垂在她后肩上的纱巾总是充满了力量地摇曳,配着她挺拔的身型和气质,让我有时候也禁不住心动地想在自己头上披起一方好看的纱巾布。

纱巾裹到下巴处被一根铁夹子夹住了,只露出“小骗子”鹅卵形的脸蛋来,我爱看她额头顶尖上和纱巾交界处露出来的一撮刚刚冒出头的细绒绒的头发丝,让我觉得她好像是刚被孵化或重生的尤物。

她很漂亮,即便没有各种花里胡哨的发型和发色来为她加持,她依然是美丽动人的。她有天然的眉毛,明亮的双眼,不高挺但是符合中国审美的鼻子,还有我最爱看的一对虎牙。姑娘们的美各式各样,她的美是我喜欢的那种干净纯粹里带着可爱的孩子气的。

因为她是纯正的穆斯林,不光是脸,她身上其它部位也总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印象里她很少穿裙子,牛仔裤和浅色系列的长袖上衣是她的标配。有一回夏天的夜晚,她约我到图书馆门前的临湖操场上散步,我答应了。她于是从宿舍楼出发,我从自习室出来向着她的宿舍楼方向去,还在路上走,她就不断地发来快活的讯息帮助我辨认她:“ 我今天穿了一件很好看的裙子哦。”

等到我们在湖边见面了,果然看她穿着一件长裙子,只露出一点脚踝来。我觉得她穿裙子更可爱一些,只是似乎她不怎么常穿。

有一段时间她在封斋期,我因先前答应了请她吃饭,相约着出了校门到外面的清真餐厅里吃饭,到末了点的好多饭菜没吃完,她吃得很满足的样子,絮叨着不能浪费食物,要把没吃完的打包带回去,说是当作明天的早餐。我诧异得不得了,才知道她们斋月期间只能吃一餐,要禁食到傍晚,又得赶在次日太阳升起来之前进食。

不管是不是因为宗教的缘故,我总是敬佩她的,因为她有信仰。

小骗子比我主动,她有勇气在长久地断了联系之后再去联络对方,我跟她之间的一些美好的回忆都完全归功于她,对此我很是感激。因为她的联系,让原本没有交集的我俩在岁月里有了一些共同的记忆。

毕业后,我来了京城工作,她在学校考研。一年之后,我换了工作,她来了北京。我们约好有时间一起再聚聚,只怪城市的节奏太快,也怪我太被动,一年过后,我们也没能见着。直到小骗子这个夏天要离开京城回去云南,她又联络到我,说要来看看我。

我以为时隔2年之后的见面会别扭,会尴尬,会相顾无言无话可说。直到见面后,背上的那么多的顾虑才哐当一声卸下了。

我们坐在风里讲话,很快地又热闹起来,她给我讲研究生/博士生的实验室生活,我给她讲我们办公室的八卦见闻,我们还是能笑到一块去,真好。小骗子说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说“你变了,变得更坚定和成熟了一些”,她立马辩嘴道“难道我以前不坚定和成熟吗?”,不等我搭话,她又笑笑地说“我是不是很讨厌?明明被人夸了,还要逼着人把之前的我也夸一下。”

“是啊,你可讨厌死了!”

我们胡乱地聊,聊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聊她的暖心的男友,聊现代人不想养育孩子的自私,聊人生的终极追求。

"总觉得要来见见你,才能圆满。"她这么说着的时候,我的心瞬间就被打动了,她从怀柔一路赶来,就只为见我一面。我想,余秀华的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都抵不上她穿越大半个京城来见我。才发现好的关系是那样顺其自然的一件事,不用刻意去维护,沉默时不用刻意想话题来填补空白,只有踏踏实实的陪伴和玩耍。

玩到傍晚,我送她到四惠东地铁站,跟她挥挥手,看见她走进人流里。一路回头一路走,想着下次再见她,或许彼此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不由得十分地感慨。回来的路上,觉得十分的累,惊觉自己一天说了许多的话,走了许多的路,只是不能算得圆满。因为自己的照顾不周,心里对小骗子又怀着一些愧疚。

她比我勇敢多了,至少,我还没有像她一样如此努力地去见某个人。无论是从高空中滑下的时候,还是从3.6米高的柱台上跳下的时候,还是悬在半空走踏板的时候……她说自己被这些好玩的项目吓到腿软,可是她总是走在我的前面,留给我一个无比坚定的背影。

小骗子后会有期啦,祝愿你一切都好。下次,我要做主动去见你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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