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我工作的最后一天,然后恢复自由身。于是站在新的起点,充满了希望。
半年前,却不是这样。
我是一个老师,从幼儿园到高中我全教过。每一个阶段的孩子我都了解,更是喜欢。直到现在我手机里依然有已经读小学的幼儿园孩子时不时发给我的图片。爱学生,喜欢跟孩子一起,似乎是心底里的声音,但是从愿望变成行动,起始于一个学生。
十一年前,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在学校不断受伤让他不敢参与同学们的活动,不敢跟老师说话,缩成一团,眼神茫然。“他需要心理支持”,但是当时青涩的我并没有经验,于是去学习心理学。这一头扎进去,就学了五年。后来进了新教育圈子,不仅是心理学,还有各种教育流派也需要了解。授课水平更需要提高。
于是常常备课到晚上八九点才离开学校,而这些必然换来了我在专业层面的快速成长。
思考深入、清晰、专业,教师评估时这是学生对我的课的反馈。我终于可以放心一点。
他们出去聚餐,会给我留一角披萨,
姑娘们集体去穿耳洞,顺便给我留了一副造型夸张的耳环,
我对某个不做作业的同学发脾气,下课了会收到一张纸条和一只棒棒糖:老师我错了,生气会变老,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你继续装嫩。
我爱学我的学生。我可以用自己的专业托起他们的学习。
在熟悉的圈子里待了六年,忙足了劲儿提高专业技能,但是我不擅长的成人之家交际,行政工作频频红灯:我以做学术的严谨对待人的问题,直到我承认我不得不离职。我被迫回到了原点。
那一刻,充满恐惧,我要离开我的学生了?
我的笑容再也不见了,我走路也不再风风火火,几个姑娘会故意在我实验室门口晃悠,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小心的问:“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他们不断地来看看我,“老师,照顾好你自己。”
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不知道心情低落了多久,不知道经历多少个不眠夜,我可以离开学校,但真的舍不得学生。
怎么办?
直到有一天我开始想:如果学生遇到我这样的波折我该怎么跟她沟通?我如何激发他的力量?
寒假里曲阜孔庙祭拜夫子,礼乐响起,想象着两千年前夫子远离母邦周游列国,双手作揖,俯首弯腰的一刻,我明白:师者,不只是授业解惑,传道才是第一品质。传做人之道,传生命大道。不深入红尘,怎么悟得大道?不悟得大道,怎么托起学生?
于是 我懂了,我得先去经历事件,然后超越事件。
明天是我工作的最后一天,然后我又站到了起点。
因为这份变得深厚的爱,用我的肩膀托起的不止于他们的学习,是一段生命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