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式。长短、韵律、章法、感官。
旧诗是汉语写成。汉语一字一音,音节长短不同,声调高低变化。
想想,为何旧诗多以四字、五字、七字为主,而不是六字、八字为佳?
这是汉语自身特性决定,也就是汉语的节奏和节拍决定——诗以四字、五字、七字读来最为舒服。
李白写庐山,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读来舒服,是诗的调性。
同理,也就解释了为何古人写诗往往讲究格律,但又不一味囿于格律。
形式服务于感官。格律为诗服务。
有时诗词本色出演,不用格律化妆,那格律要让步。
诗有形式,有韵律,有章法,最起码好看好读好记。
形式为方、诗词为圆,方圆之间,好诗好词自然流传。
意——意境。气象、情感、感情、味道。
在十万株苜蓿草中,会有一株四叶草,被称为:幸运草。
古诗之于汉语,如同幸运草之于苜蓿草。
汉语有诗,何其幸运。
古诗把汉语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好的诗,往往一字一句间,意蕴全出。
意是诗之魂。
诗是由人在特定时空条件下写成的。读者读之,主体与时空皆变。
但好诗有意境,往往跨越时空,心有灵犀一点通。
唐温如笔下青草湖: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画面铺展开来,气象、情感、感情、味道,都在那水天星辰中,都在那恣意漂泊的船里。
理——理由。逻辑、文辞、手法、风格。
写一首诗需要理由,是某个背景下某人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爱一首诗需要理由,是其逻辑、文辞、手法、风格打动了我。
诗不似论文那般客观,条条是理,但也并非毫无理由地把一堆词句集合成一首诗。
万物都能成为写诗的素材,但诗人有自己的逻辑。
戚继光有一首《马上作》,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
从标题到诗句,短短三十一字,起承转合,逻辑清晰,讲述了诗人南北转战、驰骋沙场且逸气从容的面貌。
而修辞手法与创作技巧的运用,让诗歌变得生动鲜明。生动鲜明久了,就成了风格。豪放、婉约、浪漫、现实,等等。
世界上没有两个相同的诗人。优秀的诗人都有自己的风格。
涵——包涵。价值、精神、理想、共鸣。
诗里应该包涵什么呢?
文以载道。诗以言志。诗最终是要表达个人之理想、时代之精神,甚至众生之理想、万代之精神。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只有四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且其句式格律皆不能说工,但每每读之,雄浑悲壮;这是诗与诗人的气质。
李白恃才傲物,放荡不羁,诗作缥缈奇绝,常人不能望其项背,是为“诗仙”;杜甫心怀天下,忧国忧民,诗作工整精湛,积众家所长,是为“诗圣”。
他们也有共同点,就是其诗作都有价值,这是废话;主要体现在其表达的理想精神,体现在千百年来岁月长河逝者如斯,还能引人共鸣,令人回味,发人深省。
写诗,往往写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