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边的紫茉莉开得花团锦簇,蓬蓬勃勃。前段时间连续的暴雨,这段时间又连续的高温,它完全无视。一副“任你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的模样。绿油油的叶,紫色的花。花朵小小的,长长的,酷似喇叭,煞似招人喜爱,但绝无半点茉莉花的模样,不知缘何沾了“茉莉”这个名号。花朵虽小,然胜在数量。一棵花径一米多高,枝枝桠桠伸开去,能开几十上百朵花,这样的花若绵延几米或几十米,自然有着别一番震撼的美。
记得最初移植来此花还是某段时间心血来潮去晨跑,且不断变化路线,某一回从一处村落穿过,跑过一户人家时,被墙边成片的紫色的花勾住了脚步。这是任谁都不会错过的景致。濛濛的清晨,沧桑的墙边,这新鲜的、蓬勃的,充满活力的绿色和紫色蔓延了整座房子的一侧。花茎下还可看到隐约的碎石乱砖。若不是被水泥路隔挡,只怕这片紫色会蔓延至屋子旁的河边,蔓延成紫色的海洋,把废墟点缀成天堂。
我逗留了好一会,实在难以抵挡据为己有的冲动,四顾无人,偷偷在不显眼处拔了一棵花苗。但还是被主人发现了。主人从厨房的窗户看到一个陌生人在他们屋角蹲下去,以为搞什么破坏,探出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我拔了一棵花,并没说什么,一脸“这花也稀罕”的不屑表情缩回头去。而我的“偷窃”行为像是过了明路,便不再避着人,一路举着花招招摇摇异常欢欣地回家了。
也难怪主人不屑,这花在乡下并不算稀罕物。这是我们乡下称“吃饭花”的普通花种,易种易活易爆盆。因此花傍晚临近吃晚饭时才开花,无多少园艺知识的乡下人便叫此花“吃饭花”。我把吃饭花带回家,种在盆里。很快便嫌盆小,且仅一棵吃饭花显得好无助。于是在它开完花结籽后,我把籽摘下来,洒在围墙边。第二年便陆陆续续长了几颗苗,然后也不去管理,任其自生自灭,几年下来,这丛吃饭花越来越壮观。终于也养成了走过路过绝不会错过的“路边的风景”。
前段时间偶然知道它的学名:紫茉莉。想不到乡下这普通的花还有这么美的名字。再介绍此花时我便不再跟人说这是“吃饭花”,而说这是“紫茉莉”,于是这乡下野生野长的吃饭花似乎立刻从下里巴人变成了阳春白雪。而花儿还是此花儿。
今年的紫茉莉遭遇了没顶之灾。农村一回又一回的卫生运动,像当年“破四旧”一样,泥沙俱下,精华与糟粕一样命运。第一轮运动时,紫茉莉刚刚萌芽,就像路边野生的荒草一样,我费尽唇舌跟人解释这是花,不是草,而且竭力形容它开花后的美。自以为语言表达应该不算差了,而对于他人的空白,我依然无力填充。尽管第一轮被我竭力守住了,但经不住第二轮第三轮的荼毒。花苗本已长得郁郁葱葱,某个傍晚下班回家,此处已是合乎标准的“卫生地”,无垃圾,无杂草,自然也无我的紫茉莉。无处叹息。但所幸季节尚早,一些不曾破土的花籽躲过一劫,有幸成了主角。且这些“幸运儿”努力壮大自己以弥补空间不足。这最初稀稀拉拉的几颗苗在如今这盛夏依然开成繁花似锦。
经过暴雨,经过高温,经受命运的拨弄,依然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破败的围墙,荒芜的土地,因了这紫茉莉,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