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里端庄的主持人播报着新闻,田烨伟侧对着电视机坐在小凳子上,手里剥着橘子不时抬头看眼电视。
爸爸田立人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沉默的看着新闻联播似乎有心事。
良久后田立人打破沉默:“我看你也没有找工作的意思,要不这段时间在家考公务员吧。”
田烨伟看着电视随口说道:“不考。”
“为什么不考?”
“不想考。”
“为什么不想考?公务员多好呀。”
田烨伟看着新闻吃着橘子漫不经心:“哪里好了,没看出来。”
田立人对这个回答很不理解:“公务员还不好?待遇好退休金高,工作轻松还不用担心失业,你自己找工作看看,哪个能跟公务员比呀。”
田烨伟不回应,假装认真的继续看新闻,田立人继续劝说起来:“你欢欢姐熬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混个公务员编制,你看现在多舒服,平时上着班还能开花店,你努努力考个公务员,不但光鲜还过得舒服,多好呀。”
“哪里好了,费那么大劲考个公务员就为了找个舒服的工作混吃等死?那还不如在家多种几亩地,反正现在都是机械也累不着,一年只忙几个月不更好?”
田立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种地能挣到钱,碰到年景不好的时候是要赔的,人家公务员不一样,经济形势再不好工资照发,怎么都饿不着,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人挤破脑袋去考公务员?”
“爸,我们小时候,你教育我们要有理想、有追求、要做个了不起的人,现在我们长大了,你却只想让我们找一个好工作,你还是老师,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嘛?”
“这有什么可笑的,小孩子不懂事当然要这么教育,人进入社会后就不能这么理想化,找个体面、舒服、待遇还好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过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我想找个我喜欢的工作。”
“那你找到了吗?”
爸爸的一句话把田烨伟噎得哑口无言,和所有年轻人一样田烨伟一直被工作的问题困扰,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又不想随便找个工作将就。
周围的同学要么听从家里安排,要么从事自己所学的专业,而田烨伟偏偏不甘心这样,一直拖延着试图找到自己内心喜欢的东西,但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小部分人的幸运,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无从得知。
面对爸爸直击要害的发问,田烨伟憋了好久才赌气的撂下一句话:“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接着大步走回房间。
这一幕刚好被从外面回来的邓云看到,好奇的问田立人:“你们俩怎么啦,怎么还生气了?”
田立人没好气的说:“我想让他考公务员,他不愿意,小嘴叭叭的跟我讲道理。”说着把儿子的想法讲了一遍。
田烨伟回到房间,有情绪的拿了本书翻看,不一会邓云走进房间坐到床边:“你不想一个工作混一辈子,我和你爸都能理解,但是你考上公务员以后,喜欢什么,空闲时间也可以干,我们没说不让你干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挤破脑袋去抢一份体面舒服的工作,不是我们年轻人该干的事,我们年轻人应该敢拼敢闯,应该不知天高地厚。”
“你是觉得出去闯能比公务员混的好?”
“我没说比公务员混的好,但我想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外边打工有多难!你看看咱庄出去打工的,这么多年要么还在打工,要么回来开大车,有几个混好的呀?”
“为什么永远在比谁混得好,谁有钱,谁又买了房?人活着的目标难道必须是这些吗?可是我从来没听说哪个小孩的梦想是在城里买套房,或者找个舒服的工作!”
“你要是工作好、有自己的房子,舒服的不还是你嘛,再说了人活着不就比这些嘛?”
“是,人活着都是比这些,但我能不能不这样?人生而不同,为什么要用相同的方式活着,我不想被这些世俗的东西捆住。”
邓云以她的文化水平跟儿子说不通,一脸无奈的看向门外,此时田立人正站在门口瞪着眼,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忍不住大动肝火:“我看你就是看书看魔怔了,太虚浮,别人都没脑子不会思考?就你有想法?”
田立人两步走到田烨伟面前敲着桌子继续训斥:“告诉你,愿意考公务员的人才是聪明的,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人生成本最低、最稳妥的一种方式,我看你是被这种破书洗脑了。”
田烨伟看着书一脸油盐不进的态度:“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考。”
田立人气的眼睛冒火感觉随时要忍不住动手打人,邓云见状劝道:“行行行,别说了,他爱干嘛干嘛吧。”边说边拉着田立人离开房间。
田烨伟把自己关在房间,无聊继续看手里的这本《人性的弱点》,没想到居然看进去了,晚上熬夜把整本书看完。
清晨,苏岳穿着灰色工作服和负责培训的耿主任走在厂区里,很快来到这处车间尽头,那里有间很不起眼的办公室。
耿主任笑容满面的带苏岳进去打招呼:“俞主任,给你带来一个帅哥,好好培养哈。”
耿主任简单和俞主任寒暄两句后回去,留下苏岳局促不安,因为这间办公室只有半间屋大小,里面放了两张办公桌,主任和技术员一人一张完全没有苏岳的位置。
技术员看出他的尴尬,从里屋拿出一张椅子放到墙边:“来,坐这吧。”
俞主任简单了解苏岳情况后,让装运车间的其他员工过来开会,顺便把苏岳介绍给这些人。
会后,技术员带苏岳去装运车间转一圈,苏岳穿戴好劳保用品走进车间却什么都看不清,因为空气中漂浮的水泥让人感觉走在破晓的大雾中。
整个车间基本都已自动化,不过个别岗位还需要人工,这些人带着专用的防尘口罩,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细如面粉般的石灰,看着就感觉身上痒痒的。
技术员说这些人都是外包工,苏岳不需要来这干活,他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车间办公室,俞主任已经不见人影,苏岳摘下厚厚的纱布口罩,对应鼻孔的地方有两个黑黑的圆形,那是水泥渗进去造成的,而口罩没盖住的鼻梁也灰了一片。
技术员把毛巾递给苏岳,从抽屉拿出一个小记事本看了看起身出去了。
苏岳就这样一个人被晾在办公室,没有人告诉他要干什么,也没有工作需要做,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一份报纸苏岳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在办公室门口无聊瞎转,就这样一直熬到晚上六点下班,主任和俞主任才再次出现。
回到宿舍,苏岳和室友聊各自上班的经历,化验室的杨文涛只需要每两小时去生产车间取一次样品,生料车间的胡天华抱着主任给他的技术资料看了三天,总之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他们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总比下车间干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