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大倩
“有个叫什么生的,昨天下午来找你了!你不在!我……”云清急着出门时,听到妈妈在她耳边叨叨着。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随口敷衍着离开了。一连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废寝忘食地专注于研究,以至于丝毫感觉不到节日的氛围。云清日复一日地工作着,并不觉得枯燥,心底反而生出了充实、自在的感觉。“顾辛已在家里暂住好几天了,似乎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难道他要跟我们一起过春节吗?”云清猜想着,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从庙会上回来,顾辛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晚饭也没吃。第二天早上,云清早早地醒来,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的房门,想要探听里面的动静。“他已经走了!”背后传来妈妈的声音。“走了?怎么不说一声?”云清嘟哝了一句,沉默了。
年味很淡,母女俩相伴,略显冷清。除夕夜,袁晴和小海鸥都发来祝福短信,传递着温暖的音符。正月初六,他们又要开始投入研究工作了。不知怎地,云清觉得自己似乎很盼望着这一天赶紧到来。
“你这些天去哪里了?”云清一见面就迎上去问。“去哪儿不需要向你报备吧!我有我的自由!”顾辛一字一顿地说。云清怔住了。几日不见,为何他变得这样咄咄逼人呢!仔细回想,似乎自己并未有太多得罪之处,难道是他秉性如此吗?云清不想妄加猜测。
顾辛离开云清家后,一个人来到父亲墓地旁,呆呆地站了好久:“爸爸,我该怎么做?我的内心很纠结,我恨他们……可我……”后来,他去了唐源森教授家,在那里慢慢地抚平内心的伤痕。所以,他告诫自己离穆云清远一点儿,因为她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魅力让他无所适从,甚至连仇恨都变得软绵绵的。这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十几年了,他仿佛都是为此而活,这样沉重的使命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绝不能放弃。
牛耕生那晚想要从杨柳枫的言语之间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印证自己的猜想,两人在电话里叽叽歪歪了半个多小时,他也毫无头绪,只能道了一句“晚安”,倒头就睡。杨柳枫挂完电话,却一刻也无法安宁,她反复地琢磨自己刚才的反应和答话,担心有什么失言之处。“平时,看他笨拙,像朽木一样,才拜托他照顾云清的,没想到这家伙有着敏感的神经和天生的洞察力,不容小觑啊!以后得更加小心才好。”柳枫暗暗地想。
顾辛的冷言冷语让云清无法适应,从小到大,父亲都是教导自己以礼待人,说话要有分寸,不能随便出言伤人。这些都是深入她骨髓里的观念,如今,遇到顾辛的言语冒犯,她既不知道如何回击,更不懂得自我心理调试。内心的压抑和气闷可想而知。恰逢韩略请假一天,也许是陪斯朗外出了吧!她不得不一个人面对一个看似熟悉却又倍感陌生的他,想要逃离,没有理由;想要和解,没有出口。那种如坐针毡、手足无措的感觉是她只在失去父亲的时候才体验过的。
“哎呀!”一声尖叫,鲜红的亮色像一条小蛇在手指间游弋。云清傻傻地站在那里,尚未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实验仪器上的数值,一动不动。“怎么回事!医药箱呢?对,在这里。”他在几秒之内拿出了剪刀、纱布、碘酒、云南白药,一把抓住云清的手,轻轻地帮她擦拭着伤口。云清这才感觉到了钻心的疼,她眉头紧皱,咬紧下唇。“不要乱动,不要沾水,以后小心一些!”他情不自禁地嘱咐道。云清觉得似乎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顾辛,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把他变回自己所想的样子,受点儿小伤又算什么呢!她暗自欣喜。
斯朗拉着行李箱不忍离去,“我能再待几天吗?不想回去,我这次离家出走决心已定,绝不妥协!”“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了!”韩略看着斯朗哀求的眼神说。斯朗的父母想要她出国深造,已经联系好了学校,可她死活不肯。她和他都知道原因。不过,韩略是一向孤傲的人,不愿意干涉他人的选择,也不愿意强迫自己委曲求全,他选择默默等待。
“你手怎么了?”韩略问云清。“不小心划伤了。”云清竟有一丝兴奋地回答,仿佛这次受伤不是坏事,而是功劳一件似的。他转头看向正在埋头观察的顾辛,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研究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单调而充实。云清试图想要调解韩略和顾辛的敌对关系,打破死水般的僵局,可是她的努力通常都是徒劳无功的,甚至连自己也偶尔被卷进这股出其不意的寒流里。没多久,学校就开学了,她又要离开家,离开妈妈,一个人去异地生活了。虽然一下子不太适应,但一想到有牛耕生,有宿舍的小姐妹,她也不知不觉地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