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伸出手,要么是索取,要么是赠予。这其中,隐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而我宁愿固执地相信: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每一双伸出的手,都带着自己的生命温度。
多年前的一个暑假,因为一些事,比别的同学晚几日回家。
途经一个露天车站,换乘的车还没有来,我一个人默默地等着。空气中夹杂着乱的噪音和脏的尾气。热浪汹涌着,像一只咄咄逼人的野兽,企图吞没一切。
我晕车了,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旁边又没人照顾,我只好从兜里掏出昨天买的干脆面,努力地嚼着,试图压住阵阵伺机而来的呕吐和眩晕。
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只手伸在身前,脸上带着讪讪的笑:“给点吧!”声音虚飘而卑微。
要饭的!我在心里嘀咕着。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兜里只有50元钱,是要买车票的,不能给他。“我没有钱!”我的声音同样虚浮无力。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迟疑,脸上的笑更谄媚了:“给点吧给点吧!”
我转过身去打算不理他。他却几乎同时跟着转到我面前,伸着的手上下颠着:“1块2块都行!”
“我一个学生,哪里有什么钱啊!”我弱弱的企图说服他。他却死皮赖脸地往前进了一步:“给点给点!”样子有些无赖了。
我有些急了:“我真没钱!我要是有钱,也不至于连一瓶水也不买,在这大太阳底下啃方便面啊!”
他停住了,定定地打量着我。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惨白得可怕。
“要不,这方便面给你吧!”我情急之下竟然把手里的方便面递到他面前。
老人伸着的手慌忙变成了摇摆:“不、不要……还是你吃吧!”说着他悄悄地退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拎着方便面的手颓然地垂下,落寞地站在那里。
阳光无遮无拦的烤着,像谁的凌厉的目光,晒得人有些局促有些慌乱。汽车怎么还不来啊!我有些焦急。
忽然,那老人又回来了,我正不知该如何应付,他递过一串雪糕:“给你的,你吃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
“干净的,不埋汰。”他执意要我收下。可我还是不要。
“就在那个小卖店买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用手指着对面的小卖店,好像在为自己辩解。“真的不埋汰,干净的。收下吧!”
他到后来竟有些急了。
我不想再纠缠下去,只好收下,虚应地说了声“谢谢!”
汽车终于来了,我如释重负地上了车。
车里更热得透不过气,扑鼻的汗味熏得人几乎虚脱。我剥开手里的雪糕皮,已经有点化了,咬了一口,一股甜凉从嘴里一直漫延到胃里,人一下清爽了许多。我索性把那支雪糕都吃了。
到家后我和爸说起这件事,爸有些担心地责备:“吃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亦低头不语内心犹疑。
或许是太多的负面信息弄得人人自危,人与人之间仿佛隔着墙,不再是透明爽朗的单纯模样。而我宁愿固执地相信:每一双关爱他人的手,都带着自己的生命力量。
后来我很多次路过那个车站,尽管四处张望有意找寻,却再不见,那卑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