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人类所有情感中最神圣美好的一种、当你对一样事物或者一个人怀有了爱、你就会快乐、在想起与之相关的所有的事情时、嘴角都会微微上扬。比如母亲骄傲的向旁人炫耀自己的宝宝今天居然会说“妈”了、比如热恋中的情侣眉飞色舞的和朋友说起他们旅行中的趣事、比如买到一根你一见钟情的项链、比如你按你自己的所想装修好了房子。爱让人快乐。而我在谈起我的大学母校时、就像谈起曾经住过的酒店、钱货两清、并没有多大的快乐可言。所以我想、我对她、算不上爱吧。
在二十二年不算长的人生里、前面的大半段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泛滥且不谨慎的过度使用“爱”这个字、所以在大学之后、就变得吝啬起来。甚至有时候会对别人不加斟酌就随意使用“爱”这个字眼的行为嗤之以鼻。
大一的迎新会上、文学院的院长慷慨激昂的对我们说:“母校就是那个你自己心里骂了她千万遍、却不准别人说她一句不好的地方。”那时候、整个礼堂里坐满了穿着军训服的新生、一张张仰着的脸庞、青涩而又专注、还能看出隐约的兴奋与期待。旁边的教官昂首挺胸的巡视着会场秩序、大门紧闭、光线斑驳、发言台无聊的演讲并没有盖过我身旁老旧空调发出的轰鸣声。然而当时心里却也希望这个会可以开长一些、再长一些、因为会议一结束、又得去太阳下暴晒军训。
这位院长说的话、也是我对我们学校印象最深的记忆之一了、因为确实说的对。这种心理很奇怪、就好像自家小孩不争气、父母和别人说自己的孩子多么多么不听话、但如果听的那个人表示赞同、甚至心不在焉的迎合几句“对啊、你的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啊”、“你说的可真对”。那那个家长肯定火冒三丈、“你这么说我孩子几个意思!不听话关你屁事!”所以无论那个家长当时多生气、你都要安慰她、跟她一起细细梳理孩子的优点。
因为这事情没法改变、而且自己完全参与。不能说孩子不听话就不要了吧、而且孩子不听话、家长就没责任?
我和我同学一起吐槽、没得所谓、大家情况一样、又不能潇洒的退学休学、大家一起宣泄下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可若其他学校的跟我说我学校不好、我肯定得细细梳理下我学校的好、不然作为这个学校学生的我、不也一样的差劲吗?谁会同意别人说自己差劲呢?那会伤害自尊心啊。
离开大学后回忆、值得我铭记于心的、有辅导员对我的关怀、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硬要扯上和学校相关的事情、感恩院领导在我们集体罢课抗议后给我们换了一个英语老师、感恩给我发了两证让我可以参加公务员考试。可是在曾经、现在、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我都不会说我爱我的母校。她不曾爱我、我又谈何爱她。
原来校庆的时候、学校来的优秀学子特别的少、我就问辅导员我们学校是不是都没有人才、辅导员笑了笑、怎么没有啊、只是人家不愿意来。
我当时不理解、如果我小学初中高中校庆邀请我、我肯定推开所有事都会去。感恩老师们的谆谆教诲、尤其是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还有他们在课堂外的付出、更想见一见那多日不见的旧友。
“别的大学校庆、优秀学子们都纷纷回来、我们学校的学生可真没良心啊。以后我有出息了、我一定来参加校庆。”我当时下的决心让我现在想起、也为当时的稚嫩善良而感动。
若说情感、我对母校的感情、甚至比不上对修双学位的其他一所学校来的深。
我们学校的室内体育馆、大概四个羽毛球场子、铺了三块羽毛球垫子、有时候一个场地有网、有时候两个、取决于老师们要打几个。有时候我们眼巴巴的排队等着之前的学生打完、老师们一来、挥挥手、我们就全被赶了出去。但是如果没有老师要来、体育馆有时又不开。所以总是揪着心在、怕老师来、又担心没老师来、只能是打一拍算一拍。
后来呢、就开放了游泳馆让大家打羽毛球。在没有水的游泳池里打球绝对是种独特的感受、能不能在场子里打球、都靠抢。还有各种社团在那活动、人一来我们就得走。同样是一个学校的人、差别可真大。
再后来大三了、也就不再去打球了。一是年纪大了、老师再赶我出去我可能要和老师吵起来。二是想给学弟学妹更多的机会锻炼身体、竞争已经太激烈、我就不去给他们当竞争对手了。
就在我对我们学校驱逐我们离开球场的老师心怀不满、称其为仗势欺人的伪先生时、我们班来了一位奇葩到能写进书里当主角的英语老师。
她走路像鸭子、从来不笑、皮肤很黑、年纪还小。
之前的英语老师实在热情、于是我们课堂上交头接耳、她生气的用手指着我们、你们别说话了。于是变安静了。开学新单词了、她读一遍、我们也默默跟着读一遍、她见我们张了嘴、又用手指着我们、叫你们别说话了!那我们就不读了吧。
她上课的时候就绕着大家转圈、从你背后悄悄的走过来、没有声音那种、然后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用手指的指关节使劲敲你的桌子:“你起来回答一下”。好像都能听到她的指关节喊疼的声音。
有人迟到了、她就站在讲台上不冷不热的说、期末扣五分、期末扣五分、期末扣五分。
她的声音很小、第三排以后就听不清了、同学们小心的建议、声音大一点、她不带感情色彩的拒绝、理由是、听不到就坐前面来。
于是她的课变得无聊又无趣、大家上课都不敢偏头、思想早在九霄云外飞翔。没有人回应她、她生气了、她觉得我们不够重视她、便操着一嘴乡味浓厚的英语说着我们“stupid”、“pig”.
很不幸、愚蠢的我们也听懂了她的方言式英语、青年热血、质疑她为什么要骂我们。
她一本正经、又满腔怒火:“我一个研究生......”从第一句我就不想听了、基本已经知道她的骄傲是研究生文凭、然后除此以外、一无是处了。
大概意思是大家别惹她、她还要教我们直到大二完、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班是她见过最差的班、学生也是最差的学生。
我倒不生气、骂人的事群指不特指、只当她无师德又无素质罢了、威胁也无所谓、谁也不是吓大的、可能大家都和我一样想、所以自顾自扣着手指。她见没人听她的研究生演讲、把书本一扔“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商量一下。”
大家还是安静、更安静了、抠手指都不敢了、怕磕到哪发出声音。
我悄悄跟旁边桌说:“真尴尬.”
她指着我们“那两个女生我看你们好久了、你们在说什么?”
我正准备告诉她我们丰富的谈话内容、她又指着我“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同学、你前两节课都不到吧、一来就说话、哪那么多话。”
好记性、上上上次课我请了假没来她都知道、可我交了假条啊。我正准备和她理论一番、后面的妹子就听不下去了、她从后面突然发出声音:“你天天说我们这个、我们那个、你就不觉得你自己有问题吗?”
她很震惊、如同谁告诉了她一个全新的英语单词、作为研究生的她从没有见过。
她插起了手“你说。”
那个女生就把大家总结的罪状一一说了。然后结尾“你应该给我们道歉”
听完了、她想了想、解释了几句、好像没有听到别人要她道歉的事。
结尾是“为了维护课堂秩序、你们不愿意来的可以不来、我也不找你们麻烦、来了就要按我的规矩.”
大家又安静了、她生气的说“你们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走了以后就不准来。”
我想了想、她这个英语水平也帮不了我什么、我还挺害怕沾染她的性格弊病、于是我整理了书包、准备走。
我起身了、
哗啦啦大家都起身了。
我可能太低估了自己的带头作用、可站起来不好坐下去吧。于是默默的从后门走出去、只听到大家起身后椅子板的“哗啦”声。
我就在外面站了会、闺蜜跟着我出来了、我们要去吃饭、下楼梯的时候就像排路队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从门里出来、头都不回的下楼梯。
后来听说、剩下八个人。
第二天也没人来、第三天也没人来、那八个人最后也就三四个还在坚持。
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要我带女生去上课、班长带男生、得去上课、事情迟早能解决、别耽误我们自己、院里和老师沟通了、她不会再那样了。
从我来说、我很爱辅导员、于是一个个寝室敲门、大家又浩浩荡荡的去上课。
进门的时候、院长就站在门口、像看一群不懂事的熊孩子。
很奇怪的是、每次老师和学生发生冲突、大家总是本能的认为是学生不懂事、而不去说教书育人的大人—老师。一到这时候、成年人就总能赋予我们独特的行为力。
院长一走、她走上讲台、“别感觉是我逼你们来上课一样、你们要走的还是可以走、我绝对不留。”
我简直觉得她的情商坠入了死海。
我把书本合上、又走了。
大家都把书本合上、大家又走了。
“我们要换老师、不然不上课。她一点都没变、我们接受不了一个喜怒要发泄在我们身上的老师、而且她师德有问题......”这是个大概总结、具体的已经不记得了。
我们写了一封信、具体说、我写了一封信、一个写字好看的朋友又抄了一遍、签上全班的名字、交到了院里。
院里拖、我们就一直不上课。
院里逼辅导员、我们辅导员也站在我们的角度说话。
院里找班干部做工作、我们无比坚持。
院里最终给我们换了老师、我们用我们坚持的“任性”迎来了后面那位我们十分尊敬的新老师。
新老师问我们为什么不讨论、为什么不跟着他念、为什么不朗读课文、为什么战战兢兢的。
我们说:“我们担心你也不喜欢我们、我们不可能再换老师了。”
他就笑“我听过你们之前换老师的事、我觉得你们没有错、现在很少有学生敢像你们一样、很有个性、我很喜欢。”
“我们也喜欢你、你也很有个性。”我告诉他说。
再后来、我们对待新来的老师总是分外的小心、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自己都奇怪。
虽然我们因为团结和坚持达到了目的、但是院里对我提出的要老师道歉一说“那就算了吧”。
于是这整件事的最后我们并没有赢、没有道歉、就没有明确的对错。所以我们担心后来的老师会对我们有偏见、于是我们处处迎合着小心。
但是幸运的是、后来来的老师、虽然都相处时间不长、但却多有个性鲜明的师者、没有人再随意的指责我们、也没有人再随意的建议我们离开教室、
可能我们在后来的老师眼里、不再是需要保护、柔弱的稚嫩雏鹰、而是羽翼丰满思想独立、会张开翅膀立起脖颈去与压迫欺辱做斗争的雄鹰。所以被当大人一样的尊重。
大学生活其实平凡的很、那些轰轰烈烈的故事总是在作家的书里。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约朋友逛街、去网吧开黑、泡泡图书馆看些闲书、几乎是所有的生活。
我也曾加入校学生会、做不到每周三天坐在一个闷热的小房子里一动不动称之为值班、于是离开了。大家都好惋惜、我不太懂一年一个活动都不一定有、天天就坐在那的无聊机会有什么好可惜。
武汉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寝室没有单独卫生间、公用浴室没有热水、公用厕所总是发着恶臭。我们的宿舍楼地势很低、我们又住在一楼、阴冷潮湿常年看不到阳光。
垃圾桶就在我寝室对面、旁边是厕所、我们寝又背光、于是生物多样性特质十分突出。
大一刚去、看到蟑螂都会吓跳起来、后来就指着说“蟑螂、哪位勇士踩一脚”
“我们寝室有只好大的蜘蛛!”“我天哦、你别弄他啊!万一有毒呢!你叫宿管!”
“我们寝室有三只老鼠。”“不会吧、这么可怕!那怎么办?”
“有寝室进了只蛇。”“哇喔、有意思、放我们寝来吃老鼠。”
“我们寝有白蚁、住不了了。”“宿管咋说”“让我们搬中区去、有阳光有阳台还大!”我想了想“白蚁咬人吗、不咬我捉两只过来。”
对于宿舍的恶劣条件、从惊吓到坦然吐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是怎样的过程。床上总是湿乎乎的、衣服晾在那一个星期也干不了、夏天的厕所恶臭、冬天洗脸的水刺骨、床上爬蟑螂老鼠都是家常。
我说这条件太差跟宿管反映一下、宿管说大家都是这样过。
在我第二次尿道感染后、我住了出去、一住就是四个学期、途中回寝室一两次、那扑面而来的霉味完全不会让我想念再来。
想起大学有意思的事情也是有的、
初到大学时排队挤公车——唯一一趟过我们学校的公车。从公交站排到我们南二门、一百两百米的样子吧、大家井然有序。公车是两层的、第二层的风景特别的好、转弯的时候好像会掉下来。
学校外的小吃街、种类丰富又便宜、我跟好几家老板都熟、他们总给我便宜五毛一块的、我却总不好意思、一定要给、可这份情谊却让我感动非常。
最值得纪念的是大学时的一群朋友、不说志同道合却也十分说的来、玩的来、互相关心、互相扶持、在彼此的生命里就算不是永远的璀璨也算有过刹那的华光。
而对于我的母校、真是一点留念都没有、也许以后我还会去武汉、顺道也许会去看看她的变化、但除此之外、她本身不具备任何吸引力。
每年必须办的新银行卡、图书馆老师们大声的喧哗、行政楼老师的冷漠、毕业时还要补交一笔书费不然不发毕业证、门外学校新起的楼房、没有空调破旧肮脏的宿舍、绝对不会让我留念吧。
仅以此总结我的母校、希望母校可以不断进步提升、希望老师们能放正自己的位置不再觉得高人一等、希望学校可以善待那些个别关爱学生的老师们、希望可以善待学弟学妹、善待他们的梦想和期待、善待他们的健康和尊严。至少希望在他们以后回忆起母校、能写出值得他们留念的某个地方、也不枉我今天写这么多。
我深深记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却也希望大家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爱就付出全力的去爱、不爱就当其是生命里路过的看官、自己不能否认生命里某一个阶段、要淡然接受所有发生的故事、然后朝前看。
“母校”只是大家都这么称呼他、我更愿意称他为“我读过的一个学校”。不随意使用“母”、也不吝啬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