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夏日的天色,早早地放亮,左邻右舍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此时,正是民间的端午节,是乡亲们卖瓜的季节,更是乡亲们年复一年劳作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端午节的艾草,挂在乡亲们的门楣下,在晨风中摇曳着,艾香传遍庭院;粽子的香甜味,从左邻右舍的庭院里飘出,它们伴随着晨风,在半新半旧的村庄里越飘越远,沁入乡亲们的心田,带走了烦恼,迎来了笑容……
妇女们开始做早饭,男人们下地摘西瓜,我家也不例外……
清晨的薄雾慢慢地褪去,奶奶早早的起床,在厨房里烧着稀饭,缕缕炊烟从高高的烟囱里升起,再慢慢地散尽;父亲也麻利的起床,把爷爷用过的那辆手推三轮车打饱气,拿上几个蛇皮袋,收拾着东西。
不一会,收拾妥当后,开始在堂屋里大声叫我:“星云……星云……”一声两声的叫喊着。我十分不情愿的哼了两声,又继续沉沉地睡去。
片刻后,父亲快步地走进我的房间里。没好气的大声说道:“你跟皇上似的,穿蟒袍么?还需要几个丫鬟伺候吗?这么艰难!!趁凉快,摘完瓜就回来啦!!”
我带着几分不情愿,穿好衣服起床了。
02
我坐在车厢里,父亲在光着的脊梁上,搭条毛巾,便麻利地骑上三轮车,通过坑坑洼洼的乡村道路,一路向西。
路上遇到早起的乡亲们,相互间打声招呼,便匆匆地直奔河边的瓜地去了。
紧靠河边,几百公顷的沙地里,绿油油的瓜秧一眼望不到边,如同给大地铺上绿色的大地毯,给炎炎夏日增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甚是赏心悦目……
父亲把车子停稳,我从车上下来。我们分别拿一个蛇皮袋往瓜地里走去,父亲为了防止露水打湿鞋面,就光着脚板子往里面走,边走边看。
03
父亲种瓜的经历多,当看到瓜皮颜色有变化,就感觉差不多熟了。为了瓜好卖,也为了不糟蹋每一个西瓜,他通常都会蹲在瓜前,把西瓜举到耳朵边,一边拍打着一边听着声音,来判断瓜有几成熟,并做上相应的记号。
他的这一过程,我站在旁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是一脸好奇的,认真地问父亲。
“爹,这瓜怎么看它熟不熟啊?”
父亲详细的告诉我,关于号瓜的技巧与过程。
于是我就用他刚划记号的瓜,来检验下他说的话。
我走到那西瓜跟前,蹲下来,跟他一样,像模像样地把西瓜举到耳朵旁,两只小手在西瓜的两边轻轻一聚,果然听到里面发出轻微……“呲啦”……的声音。心里好一阵激动,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喜悦。以致于手心一滑,把西瓜掉在地上的一个大坷垃上,咔嚓一声,裂开一条不规则的裂缝,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看到里面红色的瓜瓤……
父亲却只顾着看西瓜,一股脑的往瓜地的中央走去了……
04
我效仿书上“华盛顿砍树”的故事,主动承认错误。
我蹲在原地,朝地中央的父亲喊去。
“爹,我刚把一个西瓜打烂啦……”
父亲听到话音,厉声的骂道。
“我就知道,你那败家子样,百事不成!!打烂了,你可吃吧!大清早的……”
对于父亲的责骂,我并不怎么在意,也习惯了父亲的这些责骂,同样的话不知骂过多少次,对于十几岁的我而言。
但我依旧还要伪装起来,不卑不亢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顺着西瓜的裂缝,用力掰开,形成两块形状大小不一的西瓜,瓜瓤的中央冒着晶莹剔透的沙星,与瓜瓤里黑色的瓜子形成鲜明对比,甚是喜欢。
就这样,蹲在那里,用拳头把其中的一半西瓜敲裂,裂成几块小的,开始细细的吃起来,带有沙星的西瓜吃起来沙甜沙甜的。后来长大后才知道,由于沙地控水,也容易回潮,对西瓜有着巨大的温差,造成沙地西瓜比土地西瓜更好吃的原因。
05
父亲也号完了瓜,估摸着有三百多斤,便开始把做了标记的瓜,一个个摘下。只见他用粗糙的手指,在瓜蒂两旁第一个瓜叶的瓜蔓处,用力掐断。再用粗糙的双手,小心地把它们拿起,轻轻地放在瓜垄上,一个挨着一个地放过去……
父亲突然间开始叫我。“瓜还吃完啊?赶紧拿蛇皮袋到后面去装吧,装完等会我背。”
我应声道。“吃完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吃呢,马上去装。”最后这一半慌慌张张的忘到地里,让蚂蚁吃啦,臭了。
我拿起蛇皮袋,麻利地向瓜地中央走去。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入袋子里,每个袋子里装上五六个西瓜,估摸着有五六十斤,怕装多了,父亲不好背。
父亲很快就号完了几十个西瓜,把它们全摆放在瓜垄上了。回头看我才装三袋,气愤地边走边说:“你在后边摸鳖么?那么艰难!等会吃完饭,要去县城里卖呢,日头高了,看热咱们谁呢!”
父亲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我身旁,继续说道:“你个死圣人,看你以后指望什么吃饭,指望种地,估摸着要饿死你!”
他背起一袋,大步流星般的朝地头的路上走去。我不动声色地抱起一个西瓜,跟在他身后,也朝路边走去,陆陆续续地把西瓜全部装入那辆陈旧的三轮车车厢里。
此时路边也慢慢地热闹起来,陆陆续续地有自行车,三轮摩托车,驴车,拖拉机从地头的路上开去,车上坐着男女老幼,车子在各自的地头停下。
车子上的男女老幼下车,孩子们在车旁玩耍,大人们挑箩担筐地急匆匆地往绿油油的瓜地深处走去……
我跟父亲推着三百多斤的西瓜往回走,准备回去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