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叫我:yangyang,软软的,温柔的声音,叠字的小女孩的亲昵。那样柔柔软软逸满空气,载着被宠溺与呵护的甜蜜。
予我这个名字的人,曾为我熬过细细的鱼米粥。碎碎的鱼肉,溶进淡淡的粥,一小簇暗蓝间橘的火苗上,缓缓慢慢的冒着小泡。水汽是咽蕴而模糊的,间隔了我的凝望,她的脸庞,与上面散开的,轻轻柔柔的笑。萦绕鼻息的,是暖暖的香。指尖穿插过,我的,软软的,黑得并不深刻的头发,哼一些久远的歌,唤我:yangyang。
这是我关于名字的最初的记忆。
另一个人,与我一起成长,她始终叫我:yangyang,目光随意,声音笃定。如同我们所经历的那些时光,不经意,而决绝,流淌着,向更深处的地方,定格了过去。
她为小事与我争吵,亦会在我生病时,躲着大人的目光,为我送来可能半袋她不忍吃完的小浣熊干脆面,肯能是学校的六一汉堡 。
有很多照片:我们穿了蓬蓬的小裙子,明媚的笑
她的手,隔了冬日厚厚的毛衣,落于我肩上,都撅着嘴,我的目光追逐着翩然的蝶,而她,笃定地,投向前方
我们都变得很瘦很长,我的蓝白格子裙,她的白色笑T-SHIRT都染了奕奕的光。
还有一个人,亦叫我yangyang。时而柔软无比,时而是气恼的,连名带姓的声音
————周yangyang~
它们充溢了我的耳廓与世界,构成了我生活的框架,于我的天空,扬扬逸逸。
她有与我不同的,很黑很直的头发
与我同样的倔强的脾气
与我不同的很大很亮的眼睛
与我同样消瘦的骨线微凸的脚背
有我没有的从容淡定
曾一度以为,她是撑起天空的坚强,是庇护我的全部,却在予我名字人的措不及防的离去中,成了孩子的模样,红红的眼眶,被我环绕,头刚到我肩膀。
惊觉自己的成长,已到可以庇护她的高度。
她曾在橘色的柔软的灯光下,待我晚自习归来,并不做什么,只看看 我,讲一些浅浅的话,在临睡前的几分钟的时光里,浅浅的色彩,温柔了她的容颜与音调。安宁的望着她,听着她的声音,确定自己已到家,可以抛开所有的疲惫,拥有一个柔软的梦。
她们是关于yangyang的记忆,关于yangyang的宠溺。
时光中,遇见了更多人,与我一道见证了各异的风景,经历了一段各异的时光。他们予我不同的名字,与名字一道的,是关于一小段时光的,关于自己的记忆。
幼儿园老师唤我SUSU,幼儿园的同学,则唤我本名,用软软的抑扬顿挫的童音
高中同学都唤我ZHOUZHOU,亲切而熟知的温暖。更亲近些的,便略去了叠词,直接唤我ZHOU。
自此,无人唤我本名,ZHOUZHOU走过了高一的轻狂若梦,高二的沉溺臆想,高三的内心安然的时光。遗我小小的温暖与浅浅的笑。明亮了前方很远很长的时光。
大学一年,认识了很多人,千篇一律地唤我本名,无波澜,亦无变化,那个名字,在大多人心中,唤起一个模糊的形象,长发,神情松散。寝室同学则省去了姓,唤我LS,或小SU,久于相处的亲密。
知道yangyang的人越来越少,知道zls的人却在时光荏苒中,汇成流水,永不停息,直至源头枯竭。
奶奶,给了我这个名字,她的离开,带走了关于yangyang的大段时光,是yangyang的大片遗忘。她唤我:yangyang
姐姐,与我一道成长,她唤我:yangyang
妈妈,爱我,用整个生命的时光,她唤我yang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