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是个大字不识的纯农民,守着淳朴善良、少言木讷的本分生活了一辈子。不过老爷子很知足,自己有六个子女,三儿三女都很孝顺。早年他吃过很多苦,现在终于该享清福了,岂料身体不争气,感觉越来越弱了。
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总之这两年就一直在家和医院之间往返,秉性纯良的他也不想问,他觉得是病总会治好的。再说全村人谁有他老张头儿有福气呀,孩子们天天轮流来医院把他照顾伺候的无微不至。就连住在北京的三儿子,虽然离得稍远,但只要一到周五就会赶回来到医院陪床,想到这些老爷子心里觉得还挺美的。
孩子们都知道老头儿的肝硬化已经发展到最晚期了,最近一个月已经出现了几次消化道出血现象。上周突然肝昏迷,好在两天后又苏醒了过来。老儿子闻讯一家三口请假赶了回来,待了几天看到老爷子终于好转,准备今天回京上班。
张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上身微微抬高,气色不错。其他人都在病房四周或坐或站随便聊着。
张家老太太:“老三,你们今天不是回去吗?”
三儿子:“嗯,一会儿就走。”
张家老太太:“要走就早点儿走吧,省得贪黑,路上慢点儿开车。”
大儿子:“对,要回去的话就赶早儿。”
老三站起身,说:“行,那我们就走了,回去把工作安排一下,没啥事儿的话下周末就回来,到时候孩子也放假了,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老三一家三口来到病床前,三儿子对老爷子说:“爸,我们走了,过两天再来啊!”
张老爷子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三儿子,说了一句在老三听来父亲这辈子说过的最肉麻的一句话:“要走啊?我也不舍得让你们走啊。”
三儿媳也了解公爹这人平时是从来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看到老公脸上僵住了的笑容,心头和眼眶一热,赶忙打圆场说:“爸,您好好养着,过两天您大孙子就正式放暑假了,到时候我们就回来多住些日子啊!儿子,过来跟爷爷说再见!”
大孙子:“爷爷再见!”
众人纷纷说着:对,过两天就又回来了,让他们三口赶早儿走吧!
老三一家被大家围送着出了病房,老三脚步匆匆的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三儿媳落在最后跟着,她隐约听见后面大姐和二姐小声嘀咕的声音“是呢,以前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车上异常的沉默,没有人说话。老三媳妇偷偷用余光看到老三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
……
一周以后,张老爷子在六个子女的陪伴下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