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明天是三十岁生日,依照惯例,著文以纪念。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一想自己也到了而立之年,不免一阵心悸。好友三十岁生日时,我也曾和他讨论,所谓三十而立,究竟立的是什么?那时我坚定的说:要立的是自己对生活,对世界,对未来的那份定见。然而此时我站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时,却对自己曾经的答案疑惑不已:自己对生活,对世界,对未来的定见是什么?


我曾幻想这个世界是一张待完成的大拼图,而自己是其中色彩并不显眼的小小一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看看有什么位置刚刚好将自己放置进去,形状相同,色彩合适,“咔嚓”一声,从此圆满。为此,我也曾磨掉一些棱角和毛刺,看看圆滑一些的自己会不会有更多合适的机会,后来才猛然发现就算形状合适了,色彩终究是个问题。直到如今,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能发出“咔嚓”一声的地方,甚至不禁怀疑,如果当初不曾改变自己的形状,会不会就已经找到了。

过去的三十年大概就是这样,不停的寻找,不停的失败,没有找到严丝合缝嵌入这个世界的位置,但是也一路狂奔至今。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没有太多的欣喜,更多的是恐惧。因为在我看来,许多的时候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若不是运气好一点,稍有错位,可能如今早已粉身碎骨,草满坟头。


往前总结不得,试着往后看看,往后的十年,我想自己要回答的问题至少有:怎样做一个好丈夫?怎样做一个好父亲?怎样做一个好儿子?然而答案是什么,我却不清楚。未来的路在一片迷雾之中。

且用说说自己最常思考的“怎样做一个好父亲?”这个问题。初时总觉得自己一定能回到好这个问题,给出一份好的答卷,然而蓝一一越走越近,自己心中疑问却越来越重,以至于到如今已经不仅不敢说自己能回到好,甚至能否答得出也变成了问题。比如“好父亲”是怎样的?

慈爱的母亲,勤劳的母亲,智慧的母亲,严厉的母亲,每一种母亲都非常具体,然而从来没有人回答过一个好父亲具体是怎样的,好的父亲总是模糊的。或许这种区别在于角色的属性不同,母亲的角色是包容的,而每一个父亲迟早都是孩子想要逃离的对象。越是伟大的父亲,孩子就越是想逃出父亲的身影;越是平凡的父亲,孩子就越是想逃离父亲的人生。

如果按照电视里的标准,一个好父亲或许应该是像一只大型毛绒玩具一样,穿着一件套头毛衣,看起来温暖而包容。看着孩子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一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线洁白的牙齿,看着有些许顽皮,充满了幽默感。同时这样的好父亲时间总是很充裕,经常能陪蓝一一看书,做游戏,偶尔还能去野餐和旅游。而且任何年龄段的蓝一一从不觉得这个父亲无聊,因为他学识渊博。总能在某个黄昏,天昏暗的时候不经意就深入浅出的讲出了一番人生道理。等到蓝一一陷入生活的困境,感情的抉择时总能想起好父亲说的那一番话,和那一句:“一一,爸爸相信你”。

然而我在生活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的父亲,他们没有温暖和幽默,只有严肃而无趣,想起他们的脸庞总是带着一些沉重。而我也自认做不到电视里的这些标准,至少我还需要上班,我可能没法穿一件毛衣,更可能是好洗好晒的冲锋衣。没有微笑,更可能是满脸的疲惫。没有渊博的知识,更可能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去解释她的各种各样的好奇。当蓝一一长大之后,面对着生活的困境,情感的抉择,她想起她的父亲时是:穿冲锋衣,面无表情,一脸油光反射着日光,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戳着她的脑瓜说:“你可长点心吧,咳,算了,老爸相信你”。


三十而立,到底立的是什么呢?写到这里,我也没有答案。或许就是这样吧,人生从来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大部分时候就是拼尽所能,却也只是做到勉强。

就这样吧,蓝先生,三十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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