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人海中，我是哪一个？在千万繁星中我是哪一颗？我或许出众，或许平庸，或许由我发光，或许我在投射。但，至少我还活着，我还年轻，我仍有机会，芸，我说过，我娶你，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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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弥漫着大雾，夹杂着不着痕迹的细雨，雨秋城枕着车靠背，戴着蓝牙耳机听着小众的音乐，望着窗外。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射，他看到了一张麻木憔悴的脸。

“我穿梭在迷雾之中，山风向我呼啸而来。我未开襟，她却拥了我满怀。”雨秋城喃喃自语道，这是他想了一段很久的文字，“在她怀里，我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呼～～

雨秋城长舒了一口气，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力感，不知是被现实将自己从虚拟中拉出的空乏，又或者是返校前的最后一分宁静。

车里静的有些可怕，雨秋成除了能听到耳机里传来的音乐外，便只剩下了车行驶在山道上的轰隆声。雨秋成扫视了一眼车厢内的人，大多数是返校的学生，除了一两个在低头玩着手机，剩下的基本上都在补回昨晚熬的夜。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已经趴在大腿上睡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有些喘不过气，想开一下窗户，可又担心后座的人受凉醒了过来斥责，所以只好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车进了站，雨秋城一下车便用尽全身的毛孔大口呼吸着空气。

“秋城！”一道洪亮的声音喊了过来。

是韩东辰。

“呵，我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呢！”雨秋城笑着，向韩东辰走了过去，“我叫你给我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韩东辰听着雨秋城的话，扯过背在背后的书包，从中拿出一个未拆封的快递递给了雨秋城，“得，你就惦记着这了！”

“略！”雨秋城向韩东辰做了个鬼脸，又问，“还有一个呢？”

……

韩东辰有些无语，“待会去街上拿，得不得？”

雨秋城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好啊，我刚好要去街上剪头发。”

韩东辰叹了口气，拉过雨秋城手中的行李箱，带着他向车站外走去。

雾气已停止了弥漫，但或许是这街上灯光和烟火气的影响，这眼世界明显比雨秋城前面在车上看到的要通透的多。

雨秋城的头发带着些许潮意，戴着的眼镜也尚且凝聚了些水汽，他咬下一颗手中的冰糖葫芦，看向身边的韩东辰问，“你行李呢？就背个书包？”

“我东西都放学校门口了。”韩东辰手里拿着串冰糖葫芦，拉着雨秋城的行李箱，“待会你剪头发的时候，我帮你把行李箱带回学校，顺便去取快递。”

“哦哦。”雨秋城嘴里含着糖葫芦，愣了一下，“你骑共享单车回去？”

嗯。韩东辰应了一声。

“那不成，这个天气骑共享多危险，而且，骑不了多久你眼镜上就全是水了，不行 。”雨秋城死死盯着韩东辰，嘴里的糖葫芦被他咬成了两半。

“没事的，我……”韩东辰打算说服雨秋城。

“不行，哼！”雨秋城当即一口回绝了韩东辰，抬起脚便朝前走。他把口中的糖葫芦咬碎后，又一口全吐在了一个墙角 “呸呸呸，这颗是坏的。”

韩东辰见着雨秋城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便又拖着行李箱跟上了雨秋城。

“啧，开学剪头发的人好多啊。”雨秋城与韩东辰走过几家理发店，店内已坐了不少等候剪头发的学生。

在又绕了几条街，穿了几条巷子后，他们来到了一家理发店前，雨秋城站在店门口望里瞅了瞅，只有一两个人，店面也收拾的整洁得体，井井有条。

“就这家了吧。”雨秋城看着身后的韩东辰说。

韩东辰迟疑了一下，“这人这么少，会不会剪的不好？”

“哎呀，就咱这小县城，我还能图他剪成啥样？”雨秋城一脸无所谓，推着韩东辰就往店里走，“好了，就这了。”

店老板是一个青年人，染着一头白发，烫着个雨秋城叫不出名的发型，雨秋城一看见他，心里便惊异道“哟，这白毛，还挺帅！”

见雨秋城两人走进店里，正在给人理发的他也没有多问，把头一扬就表示两人先在一旁坐着。

两人于是便到了一旁的皮沙发上坐了下来，雨秋城便掏出纸巾来擦拭了一下眼睛上的水滴。韩东辰则将他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了雨秋城。

正在擦拭眼睛的雨秋城看着突如其来伸到面前的冰糖葫芦，一脸疑惑的看向韩东辰，“你不吃？”

韩东辰摇了摇头，说：“我现在不想吃，你吃吧，反正你也一副猪样，多吃点，长肥点昂，哈哈！”

“去死吧，臭男人！”雨秋城嗔怒道，“真的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我吃！”

雨秋城说着拿过韩东辰手中的冰糖葫芦，扯开就往韩东辰的嘴边送过去。韩东辰知道雨秋城的脾气，便咬下了第一颗，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挺甜的！”

雨秋城这才满意的说：“那是，我亲手喂的，能不甜吗？”说完，自己也咬下一颗含在嘴里，吮吸着包裹在山楂外层的冰糖。

随后，雨秋城便把手机拿了出来，翻看着消息，韩东辰则将自己的眼镜擦干了后，起身对着那白毛理发师问道：“老板，你这正常剪一个头发多少钱？”

白毛听后看了一眼韩东辰，淡淡说：“你，20；坐着的那个，25。”

“啊？”韩东辰听后愣了一下，后边的雨秋城也是愣的抬起头来，“你这个剪头发每个人价格还不一样？”

白毛对此没有给出回应，韩东辰则环视了一眼店内，只见一个年轻女人坐在电暖炉旁玩着手机，韩东辰对此秒懂，从自己兜里拿出一张20元的纸币，折成一卷，便准备向白毛递去。

而此时雨秋城则起身过来拦住了韩东辰，“哎，东辰，别付，就这奸商，五块钱，都够我再买一串糖葫芦了。”

韩东辰则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的，秋城，要吃糖葫芦，我回头再给你买昂。没事。”随后他便向雨秋城使了个眼色，将那20元递给了白毛，“老板剪他的哈。”

白毛接过钱便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点了点头道，“嗯。”

雨秋城见了韩东辰的眼色，便很识趣的闭了嘴，虽然不理解，但他仍听韩东辰的话。

两人于是便又回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用手机交流了起来。

“怎么说？就这么便宜他了？”雨秋城疑惑的发了过去，并连扣了三个问号。

——“你看电暖炉旁坐着的是谁？”

雨秋城韩东辰发的消息后，随即便抬头向电暖炉旁那边望去，看了几眼后，他便低头开始飞快的打起字来。

——“你询问白毛价格时，他有意看了一下你我，你的头发明显剪过了，已经不用再剪，而我头发长，没剪过。等量代换一下，就是你等于白毛，我等于那边那位（不确定是不是他老婆），而他特意报价不同的意思是扫码25，给他现金20。”

发过去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对吧？并添加了两个大笑的表情。

——“yes，回答正确。不愧是要当作家的人，这头脑，一点通。”

韩东辰轻笑了一声，将拟好的消息发了过去。

雨秋城看了这条消息，马上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副“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样子。

“那我先去买点东西，顺便去拿快递，你在这里等着。”韩东辰此时则开口嘱咐说。

雨秋城看着韩东辰，努着嘴想了起来，“好啊，不过你得把这个拿去，别骑共享哈！”雨秋城说着，将先前韩东辰给他的快递又递了过去。

韩东辰点头应了一声，接过快递，然后又问了一句：“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带。”

雨秋城耸了耸肩，随便地说：“你看着办吧，我都可以，嗯哼！”

韩东辰听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起身便向外走去，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雨，韩东辰见了便将那个快递拆开了来，里面是一把全自动的米色雨伞，撑开伞，踏着雨往街上走去。

韩东辰撑着伞走在街上，来往的人影匆匆交错着，他们互不相识，俨然于两个世界的人，在各自的道路上行径着。韩东辰的想象力并不如雨秋城丰富，因此他会想，“如果此时秋城在身边的话，定会同我说一大堆话。”

作为艺术生，在他眼里，这世界便只剩下了色彩与雨秋城，虽然他学的是素描，可并不妨碍他对彩画的热爱。

雨秋城站在理发店门口，看着池塘对岸撑伞而行的貌美女子，嘴里喃喃念到辛弃疾的词言，“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萧瑟的冷雨天气，且这天气一来便少则三天，多则半月，日子久了，任谁都无法忍受。

他摘下眼镜，轻轻揉了一下双眼，再用那双带有模糊视觉的黑眸来睁眼看世界，虽然有些许看不清，可这最为真切，而雨秋城也自美这道“朦胧美”。

“小子，到你了！”白毛此时向外喊雨秋城道。

雨秋城听到后便又转身进了店里。

“剪什么类型的？学生头，还是？”白毛给雨秋城披上围衣，淡淡问道。

雨秋城湿着头发，那额头前的头发早已没过了眼眉，他本想试试自己留长发会怎样，可惜，学校却不允许。“你看着剪吧，你是理发师，不过我喜欢微分。”雨秋城回应着白毛，关于理发，他一向都是听天由命，反正总得就这张脸。

白毛听后则挪着雨秋城的脸看向面前的半身镜，思索了一番后便拿起剪刀与梳子给雨秋城剪了起来。

看着咔咔往下掉的头发，雨秋城心里一阵憋屈，“要是人类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发量长度，那该多好，唉～”

正当雨秋城内心幻想着，白毛则跟他聊了起来，“今年读初几了？”

“啊？”雨秋城愣了一下，“我现在高二了……”语气中，他显得有些无奈。

听着雨秋城的回答，白毛明显也是愣了一下，忙转过来，“哈，不好意思啊，看着不像。”

“没事，我确实是班里最矮的。”雨秋城说这句话时，属实扎心，身在文科班，全班总得只有十一个男生，然而只有一米六三的他，却实在是他们之间最矮的。

“今年多大了？”

“十七。”

“十七？！呵，可真是个意气风发的好年纪。”

……

“学习怎么样？”

“一般吧。”

白毛不停地问着，偶尔会停下来思考一下，那样子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雨秋城则被句句扎心，剪个头发还被伤的遍体鳞伤。

另一边。

韩东辰拎着一大袋东西往回走去，里面是他画画所需的工具，快递和一个笔记本，打伞的手上则还挂着两个鸡腿，他本想再给雨秋城带串冰糖葫芦回去，可又想着雨秋城已经吃了两串了，再多吃可就牙齿不好，于是便瞅上了隔壁摊的鸡腿，买了两个。

细雨有些反复，一时毛毛掉下来，一时却只有几滴。韩东辰走到一个荷花池旁，低头看着那池中的红色鲤鱼，空气有些昏暗，他瞅了半天，也只有三四条在他眼前游荡。

他只好去看那荷叶，新叶略有显现，老叶则耷拉着头，荷包也未到生长的季节。

荷塘中心有一座凉亭，韩东辰曾在那里画过画，那是一个夏日雨天，本在出租屋里无事的他突然被雨秋城拉出了家门，直奔这个荷花池，雨秋城到地后就将身上带的画板什么的递给了他，要他作一幅雨荷图，还说了一堆什么“疏雨滴梧桐，骤雨打荷叶”的话。

当时荷叶正翠，风雨正大，画纸在一次又一次被打湿后，雨秋城也索性不叫韩东辰画了，而是将作画工具寄存在了一家店里，摒弃了伞，拉着韩东辰在风雨中呐喊狂奔。

那时的雨秋城，可还真是个疯子。韩东辰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向理发店走去。

“戴上眼镜看看吧。”白毛给雨秋城撤下围衣，叫雨秋城戴上眼镜看看自己的新发型。

雨秋城听话的将眼镜戴上，头发已被吹成微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将头发往上抹了一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乐道：“すごい，厉害啊，白毛，我小瞧你了诶。”

“那是。”白毛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走到店门口蹲下，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但又想到了什么，“你小子，谁教你乱说这些话的？”

雨秋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笑着，“叔，来一根呗。”

“你小子，叫什么叔，叫哥。”白毛纠正道，打开烟盒向雨秋城递了过去。在这种县城，未成年抽烟已是见怪不怪了。

“好勒，哥。”雨秋城处事机灵，应了一声，抽过一支烟点了起来。

白毛看了一眼雨秋城，轻笑了一声问道：“哎，小子，刚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是你哥吗？什么冬城，秋城的，看着不像啊。”

雨秋城吐了口烟，摇摇头说，“不是，只是好兄弟罢了，我可是跟他认识了六年了哦。”雨秋城说后半句话时，明显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而白毛则像一个老成的先知，点点头说，“呵呵，那挺不错的。”

“对啊对啊，哦，对！哥，那边那个是嫂子吗？”雨秋城后半句话明显压低了声音，在看到白毛点了点头后，又带着坏笑，“那你这个价格，是不是，嗯？”

白毛知道雨秋城在说什么，比了个嘘的手势，丢掉烟蒂，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果然，年轻人的脑子转的就是快，不想我，老喽！”

雨秋城听后则是抿着嘴笑着，坐到了沙发上等韩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