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在五千多年前有一个英雄人物在这里诞生...”导游在前面用喇叭对着我们讲述着。
今天家人来到我上大学的城市,我和他们再次游起了清江画廊。本不想故地重游,也正好解开上次跟同学在这儿游玩的谜题。
最不愿听导游枯燥的讲述了,我便让家人跟着导游,自己一个人只身直往上次那个让我晕倒的小坎。途径钟楼心里莫名悲伤,直到闻到那声沉重的钟响,眼眶再也挂不住积聚的眼泪,一点点滴落。
支开了亲戚,又一次,我走到半山腰到那块与世隔绝的小平原,来到了那个小坎,只见四周高起被绿草合围,中间遍布着各种清雅迹远的花,好巧,我最喜欢这些花了,这里宛然是人工精布的花坞,加之天然的雕饰更显惊艳梦幻。我拨开花草,心砰砰直跳,上次令我晕倒的墓碑显现,只见上面“挚爱的鱼姑娘之墓”赫然呈现。
我缓缓伸手去够这立花墓,无数恒古记忆的洪流冲破岁月的尘封,源源不断涌入脑际。
有一个身影,那是风一般的少女,她正在丛林间穿行,在山川间奔跑,时而高歌,时而静坐,朝朝暮暮,乐于不倦。她钟情于这片沃土,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与虫草私语,与花鸟对歌,同山石静默,对这一切生灵的喜爱更甚于人类,山神也说她是林之精灵。
山上也有一身影,他温润如玉,品高迹远,旦暮撞钟为撞钟垴山的生灵报时,常年修身于山上,却终究不下山。
直到她终于被山上人类的钟声吸引,她从巨钟下落下,而他正正襟危坐,品茗于钟旁。不知谁先看见谁,那一刻他与她迎来了命运的相逢。两人相视一笑,静默片刻,两人便如故人般谈笑起来。
那天后,她又上山找他,她轻轻的说:“我叫鱼姑娘,是林之精灵,听说人类故事很好听,我要听你讲” 。
“那好,那就先说说这片山的故事吧”
“好吖好呀”她一脸期待。
“传说千年前,夏禹时期,巴郡和南郡一带,本有五姓:巴氏、樊氏、晖氏、相氏、郑氏皆出于这片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生于黑穴。生于赤穴的巴氏子,正是土家人先祖廪君。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了,鱼姑娘明天再来吧”
“好吧,这位道友,明天见”话音未落,鱼姑娘笑着跑回去了。
第二天,鱼姑娘听到暮色钟声响起,又穿林上山去了他的住所。
“接下来呢?我想听儿”鱼姑娘绕有兴趣的歪着脑袋闻到。
“好,接下来啊,巴人祖先廪君在五大氏族掷剑选首领比赛中勇夺第一,当选务相,人称巴务相。巴人首领廪君就从这片山率领他的部落走向四方。”
“今天就到这儿了,鱼姑娘请回吧”
“这么点儿,好吧...那我走了”鱼姑娘有丝不舍,悻悻离去。他依旧笑着送别。
就这样他们的日子一天天度过...
“鱼姑娘,今天又想听什么故事呀?”他饶有兴趣的问到。
“我不想听打打杀杀的故事,我想听人间甜蜜的爱情故事”她一脸期待。
“可是...你是精灵,精灵一旦动情,结局都是悲剧”。他隐隐有些担心。
“我不管,我就要听”她一脸傲娇。
“看你这傻傻的样子,跟你讲了肯定也不懂情爱,那好吧,这就讲给你听”
“巴务相带领巴人从洞穴出发,沿夷水而上,不断扩张巴人的生存领地途经盐水(今清江),遇上盐水女神,盐水女神对这个英雄心生爱慕,愿把自己的领地给他,与他共同生活在此片人间仙境,不在杀戮,不再去扩充领地。并多次化为飞虫连同周边生灵去他营帐中与他谈判,最终谈崩了,盐水女神再也没有化为人形,便以飞虫之躯飞入空中消散”
听完,鱼姑娘哭了,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悲伤,第一次哭泣。
他脸色骤变,又恢复如初,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你的劫,也是我的劫”
她疑惑地望着他,久久不肯离去,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深夜,她一个人才默默离去。一直在后面注视着的山神走出来,给她一颗忘川果,无奈的说:“食之,可保真身不灭”
天亮了,我潜入了她的记忆深处,窥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我死化鱼,七秒钟內本以为所有一切撒手人寰,一切将灰飞烟灭,连同我的存在,我久久不愿离去,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溪边。
我是鱼,可我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驻留此处,任流水冲刷,不肯离去?岸上的人是谁?为什么与他似曾相识之感?”
那天起,撞钟垴山的悬的鸣钟再也没有响起。
他告诉鱼姑娘,那晚得知鱼姑娘溺而化鱼,悲悔之下使尽浑身气力,将最后一声钟为鱼姑娘撞,激荡出的钟鸣,充斥着巨大的能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撞钟垴山一劈为二,引盐水(今清江)入其间,将鱼姑娘的化鱼之地和西侧鸣钟所在的撞钟垴山隔开,自己便从此在鱼姑娘化鱼的那片半岛度过余生。后人称把隔两山的溪流称为长杨溪,溪西侧的这边山被后人称为“钟离山”,钟离,终离,终究避不过别离。
我回过神来,手一直往下扒开碑底的杂草,只见红色椭圆状的三峡石躺在那儿,这是我上次多拿的一块,顺手给了同学,他都没有拿去钻孔,那么完整无暇,经历了几年的日晒雨淋风霜侵蚀都好如当初,难道是他?可惜他现在不在身边,原来那次《武落钟离山之行》,那天是他阻止我不被山神唤醒记忆,是他把我扶到台阶上,是他独自默默承受这一切。
“冲儿,冲儿,你莫得事吧?”打断了我的神游。我的家人一脸紧张,拍了拍我,急切的问。
“没事儿,没事儿”我微微一笑。
坐车回家路上,我一直在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切,我想重新看了三年前的新闻,马上掏出手机,那天和他旅游返程的巴士出了车祸,撞飞护栏,跌落悬崖,官方显示数据为除一人生还外全员遇难。但,自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发信息给我,我还跟他呕气好长一段时间,我才主动去联系,结果至今未回复。
那天车祸,真的只有我幸存了?脑内浮现他为我挡了致命一击的剪影?
难道是他,不是钟离山之神,这一次,难道是你他守护了我?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可怕,甚至恐惧。
就这样,久久盯着那冰冷的文字直到黑屏突然又亮。
不一会儿,手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下里巴人儿,别哭了,我一直都在。
“这孩子平时坐车话多多,摇头晃脑,今天怎么焉了?”
“今天应该是玩累了吧”家人在一旁讨论着。
声音逐渐距离我越来越远,眼前早已一切模糊,脑内无法消逝那些事,唯独剩下他,我闭上了双眼入眠,不让悲伤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