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我的双眼皮手术医生。上手术台时,丫举着针筒,直接把我吓哭了,害得我屁滚尿流地滚出了手
术室,当场要退钱.....
1
「怎么,这就哭了?」
他手里的针筒寒光凛凛,看着我的眼神冷酷无情。
我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我不做了,不做了。」
他略略靠近了一些,在惨白的灯光下注视着我的眼睛。
灯光把他的瞳色照得好浅,里面无波无澜,毫无感情。
这双眼皮手术太吓人了,我不做了还不行吗!
「我,我其实对我的内双挺满意的……」
他嗤笑一声,把针筒放回到一旁的手术推车上,又顺手关了无影灯。
「唐绵绵,我当你胆子有多大呢。追着我要整容,上了手术台,麻药都不敢打?」
我抽抽噎噎,没敢反驳。
我追着你,哪里是为了整容,是为了睡你好吗!
二十分钟后,我捏着医疗卡坐在手术室门外。
眼皮上画的线已经擦掉了,脸上医用酒精的味儿一时还没散。
路过俩肤白貌美的姑娘,冲我指指点点:「就是她,排到了江医生的手术居然不做!」
「不做倒是把机会让给我啊!我排了一个月!」
「暴殄天物。」
在她们的窃窃私语声中,我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江易:「手术费能退吗?」
江易唇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能退一部分。」
2
男人没追到,还搭进去几千块钱!
我垂头丧气,埋着脑袋跟在江易身后,去缴费处退钱。
目光从医院光洁的地面往上移,落在江易垂在身侧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
骨节分明,指腹有薄茧。
就是这只手,在本市网红圈里,有天神之手,女娲再世的称号。
传说,只要是江易手底下出来的姑娘,就没有对自己的脸不满意的。
在缴费处折腾许久,终于把钱退了。
原本交了一万,退了八千六,剩下的是一些医疗用品损耗。
我握着手机给自己壮胆,在他面前站了好久,才小声道:
「给你添麻烦了,江医生,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抱多大希望。
江易却立刻答应下来:「好啊。」
我忍不住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试图从他一贯清冷且不苟言笑的脸上,辨认出他的情绪。
可惜一无所获。
江易是个医生,整形外科的。
我是他的病人……假的。
借面诊的名义接近他才是真的。
我第一次见到江易,是陪闺蜜宁琼来医院做修复手术。
——她两个月前刚做的鼻子,被淋浴花洒巨大的水压给冲歪了。
宁琼尖叫着给我打电话,我丢下改到一半的 bug,跟老板请了假,火速赶往医院。
诊室门口,宁琼戴着口罩,看到我就冲我挥手。
我往她身边一坐,环顾四周,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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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医院还是秀场啊?怎么这么多大美女?」
宁琼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都是人造的。」
刚说完,LED 屏上打出她的名字,宁琼一把就给我拽进去了。
我踉跄两步,等站稳了,往前看去,正对上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
睫毛长而翘,眉骨微高,眼窝深邃。
好帅一男的。
但自打疫情全民戴口罩以来,这种半张脸帅哥太多了,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他问完宁琼的情况,透气般将口罩下拉了几秒,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利落的下颌骨。
看上去还有点混血的感觉。
帅得我直接迷失。
宁琼整个问诊过程中,我的眼珠子就跟黏在他身上了似的,半点没舍得移开。
「你这种情况,最好是取出假体,重新植入。修复期间,鼻子也不能受到任何冲击。」
「江医生,我好不容易才挂到你的号,要不你再顺带帮我看看,我能不能做个鼻翼缩小?」
然后两个人就进内间诊室去了。
我坐在外面,远程指挥同事改了俩 bug,正在看第三个。
「绵绵,我们走了。」
「绵绵,绵绵?」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宁琼,直接落在她身后的江医生身上。
此刻,江医生挑了挑眉,竟然重复了一遍:「绵绵?」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是的,我叫唐绵绵,是绵绵思远道的绵绵,不是软绵绵的——」
话还没说完,宁琼又给我拽走了。
站在走廊里,我问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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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唐绵绵,人家江医生每天过手的都是绝世大美女,你觉得你有什么胜算?」
她说得对。
我内双,小圆脸,脸颊上有几颗雀斑,还因为常年 996 坐着写代码,没有纤细漂亮的腰肢。
就连今天陪宁琼过来看病,都是穿着格子衬衫,踩着人字拖过来的。
跟诊室外面那些艳光四射的大美女,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我还是虚张声势:「你说什么呢?我又不喜欢他。」
结果一转头,江医生竟然就站在我身后。
他面无表情地把我的包递过来:「你落东西了。」
然后没等我说谢谢,转头就走了。
我怀着美好的愿望问宁琼:
「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我刚才那句话,觉得我好清纯好不做作好与众不同,进而对我产生非同一般的好
感?」
宁琼无情地戳破了我的幻想:「你做梦。」
2
宁琼的修复手术和缩鼻翼手术定在两周后。
这两周里,她每次来医院面诊,都带着我。
我也见了江医生好几次,还知道了他的名字和背景。
江易,本市赫赫有名的整容医生。
因为审美好,下手稳,成品好看,在网红圈子里有着女娲再世的称号。
原本我对我的脸挺满意的,结果来整形科次数多了,看着那些风格各异的大美女,心里难免生出一点蠢蠢
欲动的念头。
趁着宁琼跟护士去里面做检查的时候,我问江易:
「江医生,你看我的脸,有没有整容的必要啊?」
他抬起头,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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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他眼里这么完美??
江易下一句就戳破了我的幻想:「你整的话,要动的地方不少。」
……好伤人。
我不死心地说:「其实我想先割个双眼皮。」
「哦,那你坐过来,我看看。」
江易那张清冷好看的脸,在我面前骤然放大。
眼睛对着我的眼睛,柔软的嘴唇几乎要擦过我脸颊。
我傻了。
他好像……忘了戴口罩。
「江医生,疫情防控,从我做起。」
「……」
江易坐回去,拉起口罩,拿出一张纸递给我:「可以做,你先填个面诊单。」
我唰唰几笔填完,把单子递回到江易手里。
他扫了一眼,竟然望着我笑了起来:「唐绵绵。」
不知道为什么,他念我的名字时,嗓音压低,微微喑哑,显得特别暧昧。
江易冲我扬了扬手:「单子我留下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单独过来挂个号面诊吧。」
不。
我没空。
割双眼皮就是我随口一说。
事实上,我从小就怕极了进医院,还特别怕痛。
别说在眼皮上拉一刀了,就是长个痘被我抠破了,都能把我给疼哭。
所以,我并没有把江易的话当回事。
6
只是按时陪着宁琼过来就诊、做手术……
等她从手术室推出来,麻药过了之后,我也接到老板的电话,让我赶回公司加班。
结果刚走到医院门口,就撞见了江易。
「唐绵绵。」他主动叫住了行色匆匆的我,「你不是陪宁琼来做手术吗?」
我说我现在得回公司加班,晚上再回来陪她。
话音未落,江易就拉开了身边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下雨,不好打车。」
我坐进车里的时候其实很忐忑。
因为我晕车,而且很严重。
我怕吐在江易车里,那我就凉了。
但他车里没有常见的刺鼻汽油味,反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很清爽。
江易开车极稳,从医院到我们公司楼下,没有一次急刹。
「到了。」
我把肩上的帆布包往里挂了挂,小声说:「江医生,谢谢你,坐你的车和坐地铁一样稳。」
他扭过头,唇角微勾:「你这是夸我呢?」
「是啊是啊。」
地铁是我唯一不会晕的交通工具,夸一个人开车稳如地铁,是我的最高赞誉。
但看着钉钉上弹出的消息,我已经没空跟江易解释了。
又道了声谢,我打开车门,冲进园区大楼。
最近项目进入收尾阶段,二轮测试每天都能发现大量 bug。
Debug 到昏天黑地的时候,我接到了宁琼的电话。
「绵绵,你什么时候下班?」
7
我看了一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大概四十分钟吧。」
结果出了点意外,我差不多调试到两小时后才走人。
夜已经深了,我低头正要打开打车软件,忽然听见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
「唐绵绵。」
竟然是江易!
他的车停在门口,园区路灯的光照下来,把他的脸衬得特别好看。
直到坐上车,我才反应过来:「江医生,你这是……」
「宁琼说你要回去陪床,又怕天太晚你一个人不安全,就拜托我来接你一下。」
……噢,打扰了。
江易一路把我送进了宁琼的病房,又顺带着看了看她鼻子的情况:
「伤口愈合不错,没问题的话明后天就能出院了。」
说完他麻溜儿地走了,眼神都没给我一个。
我那点暧昧的小心思,一下子就给磨干净了。
再加上第二天宁琼出院,我彻底没了和江易接触的机会。
只好老老实实滚回去上班。
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就这么过了好久,那天晚上我终于做了项目一期交付,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里。
原本打算去王者峡谷里遨游几把,结果手机刚拿出来,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对方的备注很简洁,就俩字:江易。
江易是谁……江易?!
我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好半天才平复心情,哆哆嗦嗦地通过了申请。
我问江易:「你怎么知道我的微信?」
「那天你填了面诊单,上面有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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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几秒,他又发过来一条:「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
那天我说有空就去挂个号,专门找他面诊。
大概是我一直没去的缘故,这就来问了。
好家伙,听宁琼说,现在他的手术已经很难排了,就这样还不忘记亲自出来拉生意,也太努力了吧?
看来这年头,为了生计,大家都不容易。
我心中的冷清帅哥,忽然就变得接地气起来。
不过我也确实胆小,不敢没事就给自己眼皮拉一刀。
我正要颇具气势地回他一句「我没空」,突然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又是老生常谈,催我速速找个对象,一定得在三十岁之前把婚结了。
我不得不提醒她:「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倒不是我不想找,主要我身边真的一个合适的人都没有……」
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那就相亲!」
我瞬间想到过年那会儿她给我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
当着我的面吐了个烟圈,不屑地说:
「女人家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合适,结婚后你就辞职回家相夫教子吧,我养你。」
想到他连个税起征点都不到的月薪,我沉默了。
我打了个寒颤,在我妈再次开口前截住了她的话:
「不过最近我遇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已经在追了!」
好不容易把我妈哄好,我挂了电话,对着江易发来的消息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回复。
「明天吧,早上我就过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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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诊室里,我和江易对视了整整一分钟,他终于缓缓开口:「唐绵绵,你这是?」
我挥了挥手里的挂号单:「来找你面诊啊。」
9
江易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你跟我来吧。」
他把我带到内间,先问我想做成什么样的,又拿了本图册让我选,最后问我知不知道手术可能有风险。
我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还有风险?你不是号称再世女娲吗?」
「就算真女娲下凡,手术也有风险。」
接着江易给我科普了一下风险症状,什么两侧重睑不对称、留下瘢痕……
我越听越害怕,到最后脸色煞白,思维都恍惚了。
江易站起身来,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有些模糊不清:「你想好了,还要做吗?」
「我……再考虑考虑。」
我溜了。
宁琼听说我竟然去江易那里面诊,还准备整容,异常震惊。
我随口胡说:「整个容,变漂亮点才好谈恋爱啊。」
这句胡说八道的话,不知道怎么传进了江易耳朵里。
以至于他专门打电话来跟我说:「唐绵绵,只割双眼皮,你的脸是没太大变化的。」
「那我再垫个鼻子,整个下巴,做个微笑唇。」
「……」他声音有些发冷,「唐绵绵,你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我追求他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我忧郁地挂掉了电话。
作为整形外科的中流砥柱,江易实在太忙了,我工作也不闲,平时实在没空聊。
就算要聊,我也只会尬聊。
这时候约电影和吃饭,又有点过于突兀。
思来想去,唯有借着面诊的机会向他展示一下我的可爱,博取他的好感。
于是等到周末,我又跑医院挂江易的号去了。
这一次,他看着我,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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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上次我临阵脱逃,他觉得我耽误他时间了。
我赶紧说:「江医生,我考虑好了,这次肯定做,绝对不会再耽误你时间。」
江易的眼神更冷了,感觉像要把我当场冻住似的。
半晌后,他唇边忽然勾出个冷冷的笑来:
「你不是还要垫鼻子,整下巴,做微笑唇吗?」
我僵在原地:「……不着急,一样一样来。」
最后图选好了,手术时间定下了,钱交了,手术室都进了。
我却临阵脱逃了。
但是江易竟然答应了和我吃饭,也算不虚此行。
下午六点,我和江易坐在一家粤菜馆里。
本来打算吃火锅的,但第一次和江易吃饭,我想优雅一点。
我身上还穿着从宁琼那里借来的战袍——一条暗酒红色的紧身裙。
好看是好看,但也属实紧了点。
以至于吃完饭之后,我必须得拼命吸着气,才能勉强保持小腹平坦。
夜风微凉。
江易与我并肩走在路上,我绞尽脑汁,勉强找了个话题:
「江医生,你觉得这家店的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
三个字。
「那下次我们有空再来吃?」
「可以。」
两个字。
我一边吸气一边说话,憋得气若游丝,还不得不艰难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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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生气了吧?」
「嗯。」
一个字。
终于,我吸气吸得缺氧头晕,脚下一个踉跄。
……倒在了江易怀里。
吓得我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草木香气,仿佛是哪个牌子的香水,竟然不是我白日里闻过的消毒水味道。
原本这种言情小说里才有的意外,应该无比浪漫。
可坏就坏在。
江易的手,正碰着我因为卸了力而微微凸起、软绵绵的小腹软肉。
确切地来说,是脂肪。
我尴尬得头发丝都要飞起来了,结果江易竟然很淡定。
还慢条斯理地叫了一声:「唐——绵绵。」
后两个字被他念得尤其缠绵悱恻,险些令我怀疑眼前这人是否临时换了魂。
说好的不苟言笑、性格冷淡呢?
我嗖地一下收回了手,试图站直身子,但我忽略了后腰的一小块裙子还被江易攥在指间。
总之,由于用力过猛,我把宁琼的裙子给扯了。
「呲啦」一声响后,我捂着后腰裂开的那一小块布料,含泪狂奔而去。
回去后我给宁琼打电话,她完全不关心自己被撕破的裙子,只问我:
「你当着江医生的面,把裙子扯破了?」
「不光这样,我还不小心向他展示了我并不纤细的腰肢……」
「算了唐绵绵,我救不了你了。」她说,「你放弃吧,下回有帅哥我再联系你。」
我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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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微信,江易发来了无比客套的一句:「唐绵绵,你今天很可爱。」
光是脑补,我都能想到他打出这句话时的神情。
一定冷淡又敷衍。
于是我回了句谢谢,然后火速把他的消息免打扰。
事实证明我在自作多情。
因为从那天过后,江易根本没有再给我发过消息。
4
情场失意,唯有工作使我快乐。
公司又接了一个大项目,而我作为资深前端工程师,成为了负责人之一。
第一次做项目管理,我没经验,只能跟着前辈学。
要做架构,要写方案,又要 Debug,还要根据人员安排,做部署计划。
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发际线也一退再退。
断断续续熬了好几个通宵之后,我惊恐地发现,我的头顶和后脑,有两小块地方的头发已经很稀疏了。
「小唐啊,你这情况恐怕是斑秃的预兆。」
带我做项目的前辈杜哥说。
我晴天霹雳。
「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拖久了会秃的。」
杜哥让我莫慌,说他也有这样的经历,可以介绍靠谱的医生给我。
正好他有个朋友在那家医院就职,他周末带我过去。
但我万万没想到,杜哥说的朋友,竟然是江易。
周末一大早,我就跟杜哥在医院门口碰面了。
他一边领着我往里面走,一边热情洋溢地介绍:
「小唐啊,我今天带你见的这个,那可是青年才俊,年纪也和你差不多,说不定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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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礼貌地点头,一边腹诽青年才俊哪里会看上我,结果不经意一个抬头,就看到了门诊大厅门外站着
的熟悉身影。
修长挺拔,眼神泠泠。
也许是阳光过盛,照得人头脑发晕的缘故,我错觉他的目光好像穿过人群,牢牢定格在我身上。
江易!
我心头一跳,默默拉起卫衣的帽子。
原本以为他只是偶然站在那里,没想到杜哥竟然直接把我带到了江易面前。
还介绍:「小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公司那个秃头的小姑娘。说起来真是凑巧,她也是 F 市的,和
你还是老乡呢……」
我已经不在意他后面又说了什么。
脑子里只回荡着六个大字:
秃头的,小姑娘。
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江易眼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接着他冲我道:「唐绵绵。」
杜哥惊讶道:「你们认识?!」
江易点头:「她是我的病人。」
杜哥立刻扭过头,对着我的脸端详了片刻,神情迟疑:「这……不太像啊。」
「什么不太像?」我麻木地问。
「小唐这脸看起来很天然啊,不像整过的。」
我呵呵地笑:「杜哥,你想说我长得丑就直说。」
杜哥讪笑两声:「我的意思是质朴,质朴的美。」
杜哥说他还要送孩子去补习班,把我交到江易手上就走了。
我低头跟在江易身后,直到走进电梯,才发现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江易没有穿白大褂,身上是一件薄荷绿的休闲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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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显黑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不难看,反而衬得皮肤冷白,格外清新。
电梯安静上行,我忽然听到江易的声音:「唐绵绵。」
「最近一直没有见过你。」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点零星的委屈。
「工作太忙了,没空过来。」我说,「而且我已经放弃整容,就不打扰江医生了。」
话音未落,面前的光忽然一暗。
我下意识抬起头,发现江易竟然站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微微低着头,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然后江易伸手,隔着卫衣帽子拍了拍我的脑袋:「忙到头秃?」
!!!
我捂着脑袋后退一步:「公主的事儿你少管!」
正好这时候电梯门开了,江易率先走了出去,又停在门口,回头看我:「走吧,公主殿下。」
我觉得,这话应该是他专门说来嘲讽我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语气里,竟然听不出一点嘲讽。
只有温柔和无奈。
我吸了吸鼻子,默默跟了上去。
原本被一点点藏好的旖旎心思,又在这一刻不可避免地破土而出。
江易把我带进了一间诊室,里面的医生看到他就问:「江易?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他冲我扬了扬下巴:「带个朋友来找你看病。」
「噢—朋友—」那位姓林的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来,坐吧,看什么病?」
我憋了半天,委婉地说:「……有些掉头发。」
林医生「哦」了一声:「帽子摘下来,我看看。」
我差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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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绵绵。」江易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摘吧,我不看。」
林医生笑了:「哎呀,小姑娘害羞了,真可爱。」
说着就站起来,对着我摘下帽子的脑壳研究了半天。
「有点轻微斑秃,没事,我给你开点药,回去按时涂药吃药,要早睡早起,心态放松。」
林医生刷刷开好了单子,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我:
「对了,这个药吃了可能会先加重脱发,然后再慢慢长出新的来。」
我的手开始颤抖:「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接下来几周,你会越来越秃。」
我去缴费拿药的路上,在手机上下单了九顶颜色各异的帽子。
差不多半小时后,我拎着一包药,和江易面对面站在医院的门诊大厅外。
正要说点什么,忽然一阵风吹过,掀掉了我宽大的卫衣帽子。
江易比我高出一个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差点捂着脑袋再次狂奔。
可是一道温柔悦耳的女声,硬生生让我定在了原地。
那道声音在喊:「江易。」
下一秒,一阵清甜的风就吹到了我面前。
面前的女人化着浓淡刚好的妆,身上剪裁合适的碎花裙子,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纤纤细腰。
我相信那一定不是努力吸气吸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头浓密柔顺的、海藻般的玫瑰粽长卷发。
这是什么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的绝世美女。
绝世美女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盯着江易,浅浅地笑:「好久不见了。」
江易侧了侧头,面无表情:「上个月才见过。」
美女也没生气,依旧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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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分手之后,每次见你,我都觉得我们好久没见了。」
分手?
他俩以前是一对?看起来美女还有复合的意图?
那我还有什么胜算?
完美无瑕且旧情未了的美女前任,和又不漂亮又秃头的普通女孩。
我要是江易,我也选前面那个。
我握紧手里的袋子,转身离开。
虽然不甚清晰,可美女的声音还是被风送进我耳朵里:
「我特地查过了,你今天不坐班,有空的话,去喝杯咖啡吧?」
我越走越快,到最后差点飞奔起来。
等上了地铁,拿出手机一看,一条新消息提醒。
你购买的【优雅可爱淑女风贝雷帽(抹茶绿)】已发货——
淦!
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可心里又委屈得要死。
5
林医生没有骗我,那药吃了以后,我的确脱发得更厉害了。
所以即便天气越来越热,我还是坚持戴着帽子。
但与此同时,最开始稀疏的那一块头皮也开始冒小绒毛了。
杜哥说,根据他的经验,我最好去剪个短发,这样头发会长得快一点。
而且我情况不严重,大半个月就能长好。
「多短?」
杜哥比划了一下:「最好剃个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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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找到方圆五公里最贵的一家理发店,对 Tony 老师说:
「麻烦帮我剪一个温柔美艳又妩媚的寸头。」
Tony 老师说他不接我这一单。
我只好妥协:「算了,剪个齐耳短发吧。」
剪头发的过程里,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原本以为是宁琼打来的,可接起来才发现竟然是江易。
他问我:
「唐绵绵,林皓让我跟你说一声,最近去他那里复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镜子。
Tony 老师已经快剪完了。
不能说温柔妩媚,只能说像个人样。
「好啊,我有时间就跟你说。」
然后我第二天就一个人偷偷去了医院。
林医生看到我,很诧异:「江易没陪你一起来吗?」
「不方便打扰他。」
林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我的头皮。
「恢复得挺好的。」他说,「我给你换种药,你继续吃,别忘了还是涂原来的软膏——最多两个月,头发
就长好了。」
我又拎着一袋药离开了医院。
晚上就收到了江易的微信:「为什么不找我跟你一起去?」
「怕打扰你和美女约会」被我打在对话框里,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我说:「听说最近是整容高峰期,你手术排得很满,我怕打扰你。」
「不打扰,我既然答应了杜哥,肯定会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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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因为答应了杜哥啊。
「谢谢江医生,那我下次再去复诊前联系你。」
这当然是一句客套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空就是没空,下次就是下辈子。
也许是我的秃头,让老板有了恻隐之心。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先夸我为公司做出了莫大贡献,等项目交付后就给我涨薪升职。
然后安排了个助理给我,帮忙整理方案,跟进项目,以及调试一些简单的 bug。
我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也是在这个时候,宁琼研究生毕业了。
她给我打电话:
「唐绵绵,正好你那房子不是七月就三年合同满了吗?你正好搬出来,咱俩找个两室一厅一起住。」
就因为她这句话,房东来问我要不要续租的时候,我给拒绝了。
房东哦了一声,第二天就跟我说,她找了新租客,让我一周内搬走。
我给宁琼打电话,让她有空一起去找房子。
结果宁琼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跟我说:
「不好意思啊绵绵,我刚已经答应和我男朋友同居了。」
???
你不是一周前还单身吗?
「是啊,我们三天前刚在一起的。」
我想把她给烤了。
宁琼赶紧说:
「我怎么会坑自己的姐妹呢?我已经让靠谱的中介帮你找了间房子,主卧带独卫,月租一千五。」
然后她给了我一个微信,让我明天跟着去看房子。
19
两室一厅的房子,中介说另一间已经租出去了。
我看了一下客厅和房间,确实很不错,签合同定了下来。
当天下午,我就找了搬家公司,把东西搬了过来。
我打电话让中介过来送钥匙,结果刚一进门,另一间卧室的门就开了。
江易站在门口,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唐绵绵?」
直到很久以后,知道真相的我想到他那个瞬间的演技,还是不得不感慨一句:
「炉火纯青,浑然天成。」
我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江易的拖鞋上:「等等,你不会……」
中介热情地介绍:「对!这位江先生就是你的合租室友。」
我傻了。
江易靠在门框上,唇边勾着一丝笑,问我:「唐绵绵,这么巧啊?需要我帮忙吗?」
我也冲他温和地笑:「稍等。」
然后冲出门去,躲在楼梯间给宁琼打电话。
「宁琼!!」我在电话里咆哮,「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找这个房子的另一间住的是谁?是江易啊!!」
「废话,我当然……不知道啊。」
宁琼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很诡异:
「这不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多少绝美爱情故事都发生在合租室友之间。」
「上次你不是让我放弃吗?」
「……那是我以为你们缘分已尽,但现在看来,可以再续前缘了。」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刚转过身,就发现江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个背后灵似的站在了我身
后。
他微微低下头,凝视着我的眼睛:「唐绵绵。」
楼梯间灯光昏暗,他的脸有大半埋在阴影里,瞳孔深邃,令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20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有种猎物被猛兽盯上的紧张。
咽了咽口水,我问他:「你怎么……要找人合租啊?」
「房子是我跟一个朋友一起租的,上个月他出国,他住的房间就空下来了。」江易说,「租期还很长,空
着有点可惜,我就找了中介,没想到这么巧,他找来的租客正好就是你。」
听上去逻辑完美,没有破绽。
但这也太巧了吧?
我忽然很庆幸今天我戴了假发,还是超自然款,完美地掩盖了我的头秃。
把手机揣进兜里,我往楼梯间外走,江易跟在我后面:「你的行李还在楼下吧?我帮你搬上来。」
我的行李不算少。
除了日常用品外,还有满满一箱纸质书,起码几十公斤重。
我正要弯腰搬书,江易已经先我一步抱了起来。
「你拿轻的。」
我抱着一篮锅碗瓢盆跟在他后面,结果刚进门,我的假发就勾在了门把手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往前的惯性已经给它一把扯了下来。
「……」
我傻在原地。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年不吃火锅,换时间倒流回三分钟以前。
从玄关玻璃柜的倒影里,我隐约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齐耳短发乱七八糟地翘着,隐约可见发顶稀疏。
江易把一整箱书放在客厅,转头看到我这样,微微一怔,旋即道:「这样比你戴假发可爱多了。」
我终于回过神,一把捞起假发,转头问江易:「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其实我的内心很绝望。
感觉我这辈子最尴尬的事情,都发生在江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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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刚才宁琼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绝望地想,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喜欢我,那不光眼神不好,可
能脑子也有点毛病。
6
就这样,我和江易开始了同居——不,合租生活。
一开始,我小心翼翼地遵循着合租原则,不侵犯对方隐私空间,不带人回家(我也没人可带),使用公共
区域后按时打扫,保持客厅与厨房的一尘不染。
但这种界限,很快就被江易主动打破了。
那天晚上,外面下大雨,我带了一堆工作回家,打算在家里熬夜修 bug。
结果半夜出去倒水的时候,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
没一会儿,一阵香气就飘了出来。
江易端着一盘炒饭走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口,挑了挑眉:「唐绵绵,你还没睡?」
我发誓,其实我本来想说「我在加班」的。
可是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越来越浓郁的香气。
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
「我饿了。」
江易的神情里没有一点意外。
只是指了指厨房:「锅里还有,自己盛。」
我立刻撒着欢儿跑到了厨房。
锅里盛着亮晶晶、还冒热气的清炒虾仁饭。
我端着满满一盘饭走出去,在江易对面坐下:「江医生,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他动作轻轻一顿,唇边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是啊,我从小吃到大。」
我对比了一下我和江易盘子里的饭,忽然有些心虚。
「江医生,你吃得饱吗?」我问他,「我还没碰呢,要不我再给你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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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是特别饿。」
不是很饿还专门半夜出来做炒饭,这生活也太精致了吧?
还好我及时发现,不然这一锅绝美的清炒虾仁饭就要剩下了。
我完全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只是快乐地吃完了宵夜。
准备收拾碗筷去洗碗时,江易把我给推开了。
「我来收拾,你去加你的班吧。」
他在我开口之前,又及时补充了一句,
「干完活儿早点睡,林皓说,你这症状不能熬夜。」
我整个人都麻了。
真的,大可不必在一个花季少女面前,反复提及她秃头的事实。
我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转身默默回到了卧室。
这天晚上我睡得特别安稳。
即便已经刷过牙,那盘清炒虾仁饭的味道,仿佛还是残留在我舌尖,在脑海中酝酿出一个云蒸霞蔚的梦
境。
梦里的我,好像和谁坐在草坪上,共享了一盒清炒虾仁饭。
我吃撑了,打算站起来遛弯消消食,还非拖着那个人和我一起。
接着……他就和我一起掉进了水里。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手机已经在枕边震动了许久。
关掉闹钟,我睡眼惺忪地瞅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吓得一个猛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靠!还有二十分钟打卡上班!
我慌得一批,用五分钟时间洗漱完毕,换下睡衣,冲出卧室才发现,江易正在玄关穿鞋。
「唐绵绵?」他诧异地问了一句,「你还没去上班吗?」
「睡过了,我要迟到了!!」
23
然后我就顺理成章坐上了江易的顺风车。
他一路平稳又迅速地把我送到了公司楼下,还很有闲情地跟我告别:「晚上见。」
我胡乱挥了挥手,叼着一片吐司冲进公司大楼电梯,终于赶在九点前打上了卡。
而狗比老板,路过我工位时还提醒了一句:「唐绵绵,上班时间不要吃早餐,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
项目已经结束了,他却绝口不提给我升职加薪的事情,反而天天找我麻烦。
我气得牙疼,感觉头发又多掉了两根。
中午的时候,江易给我打来了电话:「早上没迟到吧?」
我愣了愣:「……没有。」
「那就好,以后你早上都多睡会儿吧,正好顺路,我送你。」
他顿了顿:
「还有,我们医院食堂的饭不太好吃,我打算以后自己做便当带过去了,也帮你做一份吧?」
「……好。」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开始蹭江易的饭,又开始蹭江易的车。
心里不安,我一开始想把油钱和菜钱转给江易,可是他根本不收。
我只好拼命往家里买菜买肉买水果,每天都把冰箱塞得满满的。
再然后,生活模式就进化成,我提前买好菜,江易回来就做饭。
一开始只是便当,后来连早晚饭都承包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会做饭,起码煮个挂面、炒个番茄炒蛋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也跟着学了不少网红菜谱。
那天晚上,我难得不加班,比江易回家早,就想尝试一下刚学到的,什么芝士奶油鸡肉蘑菇饭。
结果在厨房捣鼓了一个小时,端出了一锅黏糊糊、甜腻腻的食物。
江易只尝了一口,就默默放下筷子,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他端出两盘清炒虾仁饭:「吃这个吧,我怕你被那玩意儿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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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江易这是看不起我的厨艺,不服气地抄起筷子,尝了一口我的杰作。
……打扰了。
我吃着清炒虾仁饭,那天晚上的梦境又一次浮上心头。
于是我十分委婉地暗示江易:
「其实,你的手艺不但很好,更重要的是我总觉得,以前吃过类似的口味。」
江易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我,淡淡道:「是啊,说不定你以前真的吃过呢。」
那一瞬间,我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还以为他觉得我是在故意套近乎。
连忙道:「当然,肯定不可能真吃过,我只是觉得很熟悉——可能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这话一出,江易脸上的笑容更淡了。
我哭了。
知乎的教学贴不是说,撩男人的时候,只要不经意地提及命中注定天生一对,就能增加对方的好感吗?
总之,在沉闷得有些诡异的气氛中,我与江易面对面,各自吃完了一盘炒饭。
「我……我去洗碗?」
江易的手覆上我手背,触感温热。
「你去休息吧,我来洗。」
我手一抖,差点把盘子给摔了。
回去后对着镜子看,才发现脸红得快把自己点着了。
晚上我做梦,梦见我和江易坐在一处波光潋滟的湖边。
我的头发重新长好了,还染成了玫瑰棕色。
而他伸出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凑过来耳语:「绵绵。」
春梦了无痕。
第二天醒来后,我就见到了玫瑰棕的正主。
25
小区停车场门口,长发前女友冲着江易浅浅微笑:
「江易,我刚搬来这里,没有车位,车还停在公司那边,可以拜托你送一下我吗?你知道的,我们正好顺
路。」
7
从她身上飘来一股淡淡的清冽香气。
我认得这香味,宁琼送过我一瓶,叫尼罗河花园。
江易皱着眉道:「我要先送唐绵绵去公司。」
「没关系,我的时间不是那么急迫,你可以先送完她再捎我一程。」
美女的语气还是很温柔,话里的内容听起来也很善解人意。
「……好吧,上车。」
我扯了扯双肩包带子,默默拉开了车后门。
结果,美女也没坐副驾,反而和我一起坐在了后座。
一瞬间,江易仿佛变成了我俩的滴滴拼车司机。
而密闭空间里,从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越来越浓,和车里原本很淡的消毒水味道一混合,变成了一种令我
想吐的气味。
我强忍着,脸色越来越白,思维都有点恍惚了。
「唐绵绵,你晕车了?」
江易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勉强点点头,甚至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己一张口就吐出来。
「罗清月,你把你那边的窗户开一下吧,绵绵她容易晕车。」
原来美女叫罗清月。
我恍恍惚惚地想着,感觉到一阵凉风灌进车里,味道顿时散去不少。
而罗清月正侧着头,一脸抱歉地道:
「对不起啊唐小姐,我不知道你晕车这么严重,习惯了化全妆喷好香水再出门,明天我不会喷啦……」
26
明天?
明天她还要搭车吗?
晚上回去,我在卧室里跟宁琼高歌一曲《香水有毒》,激昂唱到「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
罪」时,江易忽然来敲门。
我本来以为他是来叫我吃饭的,没想到开门后,他往我手里放了一顶头盔。
「拿好,明早出门记得带上。」
我心头的疑惑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看到楼下停着的摩托车时,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罗清月站在一旁,脸色微微发白。
江易则一脸淡定:「不好意思,摩托车只能载一个人,你还是打车吧。」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锐利地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我冲她露出无辜且淳朴的微笑。
顿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茶香。
罗清月不再看我,只是望着江易,低声道:
「如果你想拒绝我,把话跟我说明白就好,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
「我的话,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你不肯听。」江易语气淡淡地截住了她,「罗清月,我们已经分
手,我感念罗老师对我的恩情,不代表这种恩情能转化成对你的喜欢——我们试过,也在一起过,不行就
是不行。」
那一瞬间,我脑中很无厘头地闪过一个表情包。
以至于我克制不住地对江易说:「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完了。
我好想给自己一耳光。
罗清月脸色铁青地离去,临走前还扫了我一眼,对江易说:「你现在的品味倒是很独特。」
我看着江易。
江易也看着我。
半晌,他先一步跨上摩托车,并回头对我道:「上车。」
27
江易骑摩托车送了我半个月,中途还被交警拦下过一次,看到他有证有牌才放我们通行。
我搂着江易的腰,小心翼翼压下心头悸动,问他:
「你是为了拒绝你前女友,特意搞了辆摩托车回来?」
「不。」
江易的声音顿了顿,「是因为我们路过的那段高架,最近在修路,堵车严重。要是开车的话,你早上得起
得更早。」
莫非,他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才专门弄了辆摩托车回来?
我一边想入非非,一边在心里呵斥自己清醒一点,停止幻想。
「其实我可以坐地铁的……」
我话还没说完,江易忽然一个加速,吓得我身体惯性后仰,立刻下意识往前,整个人都扑在他后背上,手
臂也扣得更紧了。
一直到红绿灯路口,他才停下车,慢条斯理地对我说:
「还是不要了吧,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很多人都不爱戴口罩了。疫情防控,小心为妙,我们毕竟是合租室
友。」
合租室友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是怕我传染给他。
我立刻变得蔫巴巴,手也缩回来一点,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摩托车在我们公司门口停下。
江易问了一句我晚上想吃什么,就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
我在公司里找到了杜哥,借着请他吃午饭的名义,鬼鬼祟祟地跟他打听江易和罗清月的事。
「小江和清月啊,的确以前在一起过,不过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吧。」
公司食堂里,杜哥咬了一口糖醋排骨,露出知情人士的表情。
28
「清月的父亲,就是小江的研究生导师,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清月也暗恋小江好几年了,逮着圣诞节那
天表的白。小江一开始没同意,是清月千方百计地劝说,他才答应试试。可惜两人在一起一个多月,最多
也就牵过手。小江说他还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就提了分手。」
杜哥说着,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小唐,看上咱小江啦?」
我苍白无力地辩驳:「没……我就问问,就问问。」
回去后我把战况汇报给宁琼。
她正与小奶狗男友难舍难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回我:「我看,江医生说不定是对你有点意思。」
「真的吗?」
「猜测嘛,你大可以去试探他一下。」
我正要再发消息,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老板微笑地看着我。
「小唐,这会儿有空吗?咱们聊聊?」
然后我就被老板请进了办公室里。
他明褒暗贬地跟我讲了一通话,大意是说,虽然我之前工作很认真,但最近略有松懈,他为了激励我升职
加薪,打算先扣我半个月绩效。
我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笑道:「老板,我最近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呀。」
「哈哈,小唐,这你就别想蒙我了。」老板露出资本家的微笑,「刚才我过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嗯?工作和生活,还是不能混淆在一起的嘛。」
去你大爷的。
你让我把代码带回家调试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我忍着怒火回到工位前,把键盘和鼠标摔得噼啪作响。
终于下定了跳槽的决心。
晚上回去我就开始投简历,凭借丰富的项目经验和过硬的代码能力,一天就收到了好几个面试通知。
甚至还有猎头给我打电话,介绍了一家大厂的内推名额给我。
我跟 HR 约好了面试时间,这才去客厅吃饭。
江易盛了碗冬瓜排骨汤放在我面前,忽然撑着桌面,微微凑近了些:「你在找工作?」
29
我愣住:「……啊?对。」
一个没忍住,我跟他吐槽了几句老板的非人言行。
包括了每年涨薪幅度奇低,五险一金不按实际工资交,加班不给加班费,调休时间还要砍半。
说到最后,我忽然警觉地想起,面前的人是江易,是我正在追求的对象。
我怎么能跟他表现出这么多负能量!
我慌张地抬起头,却看到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餐桌上方吊灯的光芒投进他眼中,一瞬间好像落进了星星。
我微微失神,迷失在他明亮璀璨的眼睛里。
然后听见他问我:「唐绵绵,你需要我帮忙吗?」
8
我回过神,莫名有些慌张:「不……不用,已经有猎头联系我了,大厂岗位,大热项目,很可靠。」
江易「哦」了一声,坐了回去,屈着手指敲敲桌面:「那吃饭。」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伙食忽然变得特别好。
我问江易,他说我每天既要上班还要面试,用脑过度,得多补补。
在他的喂养之下,我的头发很快就长好了。
虽然还是齐耳短发的长度,但已经不秃了。
整个人看上去蓬松柔软,还毛绒绒的。
其实江易也挺忙。
他手术一直排得很满,还有门诊、带实习生和别的工作。
但即使这么忙,还是能找到时间回家做饭,且早睡早起,几乎没熬过夜。
我吃了一口鲫鱼汤面,抬头夸道:「江医生,你才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江易撑着下巴坐在我对面,淡淡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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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绵绵,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每天在家,还要被你一口一个江医生地叫,我老觉得自己一直没下
班。」
好家伙,这是社畜的呐喊。
我感同身受,当即试探地叫道:「江易?」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嗯?」
我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
「我签好新工作了,薪水翻倍,加班还有加班费,下个礼拜就入职。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请你吃饭
吧?」
这句话出口之前,我已经在心里打了十几遍草稿。
江易却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好啊。」
这一次,我和他约在一家火锅店。
朝夕相处,我已然放弃了维持形象的想法。
但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我换上一条薄荷绿的 T 恤裙出门,才发现江易身上穿的,竟然也是薄荷绿的短袖 T
恤。
乍一看还挺像情侣装的。
结账的时候,服务生让我注册个会员,可以便宜三十块。
我正在那填资料,江易忽然凑过来看了一眼。
「唐绵绵,你下个星期过生日?」
「……嗯。」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干嘛呀这是??
凑巧一问,还是要送我礼物?
理智告诉我不该胡思乱想。
可幻想又让宁琼那句「江医生说不定是对你有点意思」在我脑中晃来晃去,横冲直撞。
我是不是应该跟江易求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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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直接表白?
我们俩身上一股火锅味儿,这会儿表白是不是太没有意境,且太突兀了?
我一边思考,一边问江易:「你看过《动画城》吗?」
他步履轻轻一顿,侧过头看着我。
像是不明白这个问题从何而起。
我继续硬着头皮:「《动画城》有一首主题曲,叫《快点告诉你》,我可喜欢里面的歌词了。」
说完,我就拿出手机和耳机,把歌给他放了一遍。
欢快的儿歌歌声,在结尾重复了两遍的「我的心放在你那里」中结束。
我与江易之间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我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内心很是绝望。
累了,真的。
我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别出心裁的暗示,看来对江易一点用都没有。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我刚走到卧室门口,忽然被江易叫住。
刚抬起头,他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接着在我发顶揉了一把。
!!!
……哦没事,我的头发已经长好了。
我心跳骤停,随即想到自己的病情痊愈,已经不秃了,这才放松下来。
江易勾了勾唇角:「歌很好听,早点睡。」
一共七个字,我回去抄在本子上,分析了俩小时。
但还是没搞懂江易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意图。
最后我瘫在椅子上,咬着奶茶吸管,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难啊,追男人怎么比写代码还难。
32
这段时间,我在小区里碰见过罗清月好几次。
且每一次碰上的时候,我都背着电脑,一脑门刚挤完地铁留下的汗。
而她妆容精致,裙摆飘飘,香味清甜。
那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早起了半个小时,在镜子前捣鼓半天,化了个妆。
结果下班后,我在小区里散步了五个来回,也没碰上罗清月。
倒是碰见了同样下班回来的江易。
他拎着一兜食材,看了我一眼:「天这么热,你不回去吹空调,站在楼下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汗蒸。」
江易:「……」
他勾着我的领子,把我带回了家。
天太热,我的妆花了,粉底液蹭了一点在他漂亮的腕骨上。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擦,结果莫名其妙地,手下一滑,扣住了江易的手。
他再下意识往回一带,正好就,把我扯进了他怀里,两个人一起跌坐在沙发上。
我瞪大眼睛,在滚烫体温的传递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我好像,有点重。
于是我摸了摸江易的大腿:「你没事吧?疼不疼?」
他闷哼一声,声音里添了一份欲色:「唐绵绵,你往哪儿摸呢?」
我又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接着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一路窜回了我的卧室。
连着洗了两把冷水脸,我才回去给宁琼打电话,说我不小心摸到了江易。
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摸哪儿了?」
「大腿。」
「哦,才大腿啊。」
她顿时索然无味。
33
我:「……」
「行了唐绵绵,我不管你摸到哪儿,一般来说,一个男的如果对你有好感,和你亲密接触后总得有点反
应。」
宁琼给我远程指挥:「要是江易还没反应,你就给他,下一剂猛药。」
9
没过两天,到了我的生日。
当天凌晨,十二点刚过,我就发了条朋友圈:
「今天,是唐绵绵小朋友的三岁生日。幼儿园的宁老师说,小朋友过生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否则一整年
都会不快乐。嘤嘤嘤,好想得到生日惊喜啊。」
宁琼给我发私信:「你的语气好恶心啊。」
我问她:「不可爱吗?」
「可爱个锤子。」
「……」我发了个表情包,「那我删了,再发一条?」
「算了,不删了,万一江易就喜欢恶心的呢。」
结果我一直等到半夜,握着手机睡着了,也没等到江易的生日祝福。
第二天他照旧送我上班。
其实自从我跳槽之后,跟江易已经不顺路了。
但江易,竟然还是愿意天天送我,有时候我下班太晚,还会专程来接我。
就是这些言行举动,令我内心那些不可言说的念头,野草一般疯长。
烧也烧不尽。
我也不想烧。
车在公司楼下停住。
开车门前,我还是决定委婉地暗示一下江易。
故而问他:「你帮我看一下,现在几点,我手机没电了。」
34
江易看了一眼:「八点四十九,足够你上楼打卡,还绰绰有余。」
我不死心:「那你再帮我看看,今天几号来着?」
「八月十六。」
没有后续。
好了,我凉了。
我拎着早餐,垂头丧气地进了办公室。
结果正在专心致志写代码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外卖电话。
外卖小哥把一大束粉白相间的玫瑰花递到我手里,笑呵呵地说:「唐小姐,生日快乐。」
花束里还夹着一张卡片。
「你要的惊喜。绵绵,生日快乐。」
匿名,没有落款。
这个……不会是江易送的吧?
我要是去问他,万一不是他送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好自作多情一女的?
我捧着那束花往回走,在同事热切且八卦的询问声中,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候,钉钉忽然给我弹出了一条消息。
「唐绵绵,喜欢吗?」
?
我定睛一看,发消息的人叫赵禹哲,是跟我同一个部门的产品运营。
看了看面前的对话框,又看了看旁边的玫瑰花,我忽然福至心灵:「那个……花是你送的啊?」
「是啊,绵绵,祝你生日快乐。」
我傻了。
刚入职不到半个月,我跟这个人,最多也就点头之交。
因为钉钉上就有资料,他知道我的生日,倒不稀奇。
35
稀奇的是,他居然给我送花,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果然,中午吃饭的时候,赵禹哲在食堂找到我,上来就夸:「绵绵,你专心致志改 bug 的样子,真可
爱。」
我咽下一口水煮肉片,眼看着他调出购票平台的页面,在我面前晃了晃。
「最近新上映的片子,评价很不错,晚上我请你看吧?」
我本来没答应。
结果回到工位上,看着江易发来一条微信,问我晚上想吃什么菜。
忽然就特别委屈。
公主都过生日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考虑晚上吃什么!
所以下班前,赵禹哲又一次来问的时候,我就同意了。
发完今天的工作日志,我抬起头问赵禹哲:「什么时候出发?」
他原本在低头回消息,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噢噢,马上,稍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说完他就去洗手间打电话了。
在等他的过程里,我收到了江易的消息:「唐绵绵,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我挑衅般地说:「你先吃吧,我晚点回去,有人请我看电影。」
「在哪里?」
「就公司附近啊。看完他会送我回去的,你不用来接我了。」
公司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巨大的商场。
电影院在五楼。
下了电梯,进电影院之前,赵禹哲笑着问我:「等会儿看完电影,你想吃点什么?」
我正要答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赵禹哲!你他妈不是说你在加班吗?这是在干什么?!」
回过头,我眼前一花,一个漂亮的双马尾姑娘已经飞扑到我面前。
她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只从我身上刮过一瞬,很快就落在赵禹哲身上。
而原本温和有礼的赵禹哲,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媛媛,你听我解释……」
36
我懂了。
这玩意儿都有女朋友了,居然还好意思来约我看电影,还给我送花?
于是我和媛媛一起望着他,想听他怎么解释。
结果这人话锋一转,指着我道:「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我:「???」
媛媛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说:「那是真没有,是他约的我,而且我刚入职两周,还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
「唐绵绵。」
江易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然后他走到我身边来,用一种不太正常的温柔语气问我:
「不是说和同事去看电影吗?怎么还不回家?」
听得我很是恍惚。
江易,不是人间高岭之花吗?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媛媛的目光落在我们俩身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对赵禹哲冷笑:「人家有这么大一个帅哥追求,会来勾引你?你在做梦?」
说完就揪着赵禹哲的后脖领,把人带走了。
闹剧结束,无瓜可吃,路人也都散了。
电影院门口,很快只剩下我和江易两个人。
我拿足尖勾着另一只脚踝,微微低着头,虚情假意地问:「江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江易语气平静:「你们公司附近的电影院,只有这一家。」
「……哦,这样啊。」
我当然知道。
不然我怎么会特意跟他强调地点呢。
37
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要是江易不来,看完电影我就请赵禹哲吃饭,把电影票的钱给他,再把话说清
楚。
要是江易来了……
这就是我用尽毕生情商,冥思苦想,给他下的一剂猛药。
只是没想到这赵禹哲这么狗,有女朋友了还出来撩妹。
想想也是。
他约我恐怕也不是看上我,而是我刚入职,还不清楚他的底细,好骗。
「唐绵绵,你想看什么电影?」
我回过神,抬头看向江易那双灯光下微微湿润的眼睛,好半天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最近新上的一部片
子,叫《雀尸》。」
江易拿出手机划拉了两下:「我请你看。」
我一时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意图。
只是眼睁睁看着江易去买了两杯奶茶回来,又低声跟我说:「我在家里做了菜,回去再吃饭吧。」
在实行这个计划前,我查阅了好多经验分享,都没见过江易这样的。
热心的知乎网友告诉我:
如果江易对我没想法,就不会管我到底和谁去看了电影。
如果他对我有想法,就会及时赶到,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会生气。
可是他人来了,却没有生气,还要请我看电影。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公主迷茫。
我捧着奶茶跟江易进了电影院。
《雀尸》是一部悬疑恐怖片,画面还挺血腥的。
可惜我阅片无数,一点没觉得恐怖。
江易身为医学生,想必也已经司空见惯。
38
所以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倒抽冷气声里,只有我和他面无表情,直挺挺地坐着,像两尊兵马俑。
回去的路上我给宁琼发消息,她恨铁不成钢:
「唐绵绵,就算你不害怕,就不能装着害怕,往江易怀里扑一扑?」
「……我忘了。」
宁琼冷酷无情:「没用的东西。」
呜呜呜。
10
江易很快把车停在楼下,我下意识抬手去开车门,没打开成。
「?」
我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江易。
他低咳一声,从车前座的储备箱里抽出一个盒子,放在我手里。
「生日快乐,唐绵绵。」
沉甸甸的手感落进手心,我下意识抓紧了它,愣愣地看着江易。
他却已经偏过头,先一步开了车门:「好了,回家吧,我还做了菜。」
江易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平日里我夸过的,最喜欢的口味,还有一大盘清炒虾仁饭。
和一个红丝绒樱桃蛋糕。
我指着那个蛋糕,微微颤抖:「这……不会也是你亲手烤的吧?」
「那不至于。」江易把蜡烛一根根插好,「我买的,给你过生日。」
他点好蜡烛,转过头看着我:「绵绵,过来吹蜡烛。」
也许是烛光太暖,他看向我的眼神格外温柔。
我忽然觉得,这一幕也特别眼熟。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可能是我小学的时候。
有天夜里,也有个眼神温柔的人,在我面前点起蜡烛,然后招呼我:「绵绵,过来许愿了。」
39
我握紧手里的叉子,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对面的江易:「江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他眼睫颤了颤,最终却支起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猜。」
我……猜不到啊!
江易没有继续给我提供线索的意图。
而我一边吃饭一边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我记忆里究竟哪一年,曾经出现过一个叫江易的人。
吃完饭,已经是深夜。
江易去洗碗,我回卧室洗了个澡,然后拆礼物。
拆完之后,我愣在椅子上。
江易送我的,是一个青轴键盘。
宝可梦合作限量款,官方售价一千出头,可市场价已经炒到了好几千。
我两个月前就想要,一直没舍得下手。
当时还发了朋友圈,说用青轴写代码都更有节奏感。
我把键盘翻过来,里面还飘飘荡荡落下一张卡片。
风骨凌厉,落笔干净,是江易的笔迹。
他写:
「少改 bug,早睡早起。
你很可爱。
还有——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我捂着胸口,发现心脏正揣在里面,剧烈地跳动。
我不相信江易不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他写给我,是不是意味着……
我转过身,奔向江易的卧室。
40
结果敲了半天的门,他都没开。
???
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站在门口冲江易喊:「你要是不开门,我今晚就睡在你卧室门口了。」
终于,面前的门打开了。
卧室里漏出一线暖光,穿着柔软白 T 和短裤的江易站在我面前,露出两条线条流畅、白皙修长的小腿。
他微微垂着眼看我,语气淡淡:「唐绵绵,我在生气。」
说完,门又哐地一声,在我面前合上了。
我一脸蒙圈地站在门口,确认他应该不会再开门了,才默默滚回了我的卧室。
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这会儿他气什么?
难道是气我没有认出他?
第二天早上,我专门起了个大早,下楼买了早餐回来,准备讨好江易。
结果我回来的时候,他也已经起了,正在餐桌前吃三明治。
我提着豆腐脑和油条,默默地坐在了他对面。
接下来的两天,江易照旧给我做饭,送我上班,甚至切好水果放在我门口的小桌上。
但,就是不跟我说话。
这个表现。
就差在脸上写四个大字:快来哄我。
我坐在车里的时候,千方百计跟他找话题,甚至把赵禹哲因为太过尴尬,主动申请调离我们项目组的事
情,活灵活现地讲了一遍。
结果江易只是扯扯唇角,勾起一抹淡得险些看不到的笑容:「他活该。」
这是他两天来第一次应我的话。
我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你不生气了吧,江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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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理我了,唉。
我靠在椅背上,沮丧地说:「你好歹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好端端的吃了饭,突然一下就不理我了
——」
话音未落,江易忽然踩下刹车,我这才发现车已经开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江易解了安全带,凑过来,把我框在他两臂与车椅背之间,在很近的地方直直望着我的眼睛,连呼吸也灼
热清晰。
他离得太近了,近得几乎碰着了我的嘴唇。
像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我慌了。
「江易,你这,我……」
「我为什么生气,难道你不了解?」江易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唐绵绵,我没有马上跟你生气,是因为你
说过生日当天要开开心心。结果你忘性还挺大,前脚刚跟人去看电影,后脚就问我,为什么生气?」
他冷哼一声,放开了我,声音冷淡:「下车。」
我迅速地滚下了车。
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归可爱,该哄的人还是得哄。
我趁着午休在电脑上搜索如何哄男人,未果,只好求助于宁琼。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之后,电话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唐绵绵,你用尽毕生情商想出来的方法,就这?」
宁琼用语气表明了她对我的不屑。
「我让你下一剂猛药,是让你干脆色诱之,没让你用这种方法刺激他。」
我恍然大悟,随即懊悔不已:「我也没想到,江易会这么难追啊。」
宁琼的语气顿了顿,忽然变得十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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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绵绵,我一直没好意思说……但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一直以来,在其他所有人眼里,其实都是江易在
追你吧?」
??
什么??她说什么??
宁琼往我这扔下一个惊雷,就说要出门吃饭,自顾自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靠在楼梯间的墙上,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
她说,江易,在追我?
震撼我全家。
我满脑子都是宁琼的话,还有早上在江易车里,亲密到几乎零距离的接触。
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我干脆跟主管请了半天假。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江易。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情掰开了去看,仔细分析之后,好像……宁琼说的是真的。
给我做饭。
送我上班。
言辞暧昧。
三番五次……与我亲密接触。
一直以来,江易都比我拙劣的追求更加主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打破僵局的最好办法,就是无视它。
所以,我决定灌醉自己,直接向江易投怀送抱。
回去的时候,我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还有一瓶二锅头,准备给自己壮胆。
江易下班回来,我就把他拽过来,说要跟他喝酒。
还找了个十分完美的借口:「明天周末,你也不坐班,我们一醉泯恩仇!」
江易望向我,一言不发,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我的真实目的。
43
正当我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的时候,他却应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好啊。」
他十指交叠支在下巴下面,若有所思地问我:「可是唐绵绵,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恩和仇呢?」
11
男人,明知故问。
但我还要笑脸相迎:「就是……生日那天,我不该撇下你和你给我做的晚饭,跑去和别人看电影嘛。我错
了。」
「嗯,你知道就好。」
江易摘下腕表,又松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
他是冷白皮,锁骨上长着一颗小痣,黑白分明,衬得无比漂亮,又勾人。
我感觉我的眼珠子又黏在他身上了。
只好拿起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客厅的空调吹着冷风。
我和江易坐在沙发上喝酒。
干喝。
我,忘了买下酒菜。
原本我的目的,是把自己灌醉,然后借着醉意,顺理成章投怀送抱,零距离接触。
没想到三罐啤酒下肚,我都饱了,居然还越喝越清醒。
我这才知道,自己大概可能也许……酒量很不错。
正当我盯着茶几角落的那瓶二锅头,琢磨着这会儿再灌两口白的会不会太过突兀的时候,忽然听见江易喊
我的名字。
「唐绵绵。」
一贯冷清的声音被酒意熏染,多了几分勾人的旖旎,咬字也变得缠绵起来。
我向那边看去,正对上江易微醺的目光。
他说:「唐绵绵,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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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酒的动作一顿,努力回想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江易就忽然站起身,坐到了我身边来。
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侧过头,目光泠泠地注视着我:「我改过名字。以前,我叫江小樱。」
江小樱……江小樱?!
我大为震撼,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江小樱!!你不是——」
「女的吗」三个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被遗漏在时光长河中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纷至杳来。
江小樱是我小学二年级的同桌。
一开始他插班进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偏长,再加上五官精致秀气,这个名字本身又很婉约,我一直觉得他
是女孩子。
江小樱的妈妈,会做很好吃的清炒虾仁饭。
有时候他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就会在书包里装一盒。
然后我就会从他那里尝好几口。
江小樱是个手很巧的小孩,画画和捏橡皮泥都很在行。
我的美术作业,基本都是他帮我完成的。
我疯跑一个课间回去,头发散了,他也会帮我编好看的小辫子。
但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奇怪。
比如江小樱夏天居然不穿裙子,明明跟我关系很好,也从来不在课间一起去厕所。
直到他和我成为同桌的第三个月,我才无意中得知了他的真实性别,当场晴天霹雳。
结果江小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唐绵绵,我是男孩,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吗?」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美色惑人。
只是原本跟电视剧学来的那句「男女有别」,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那倒也不是……」
江小樱温热柔软的手勾住我的手,嗓音也软软的:「那我们就还是好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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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我皱了皱眉,努力回想。
还没等我想起来,肩膀上忽然多了温热的重量。
江易靠在我肩头,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微微湿润。
脸颊透着漂亮的粉红色,呼吸滚烫。
「唐绵绵,我头晕……你扶一下我,去床上。」
「床上」俩字钻进我耳朵里,我的脸也开始发烫。
我有些艰难地把江易扶到卧室,好不容易才让他躺在了床上,结果江易喊着热,又扯掉了两颗衬衫扣子,
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
莹白如玉,同样因为醉酒,透着一层浅浅的粉红色。
我瞳孔地震,猛地后退两步,从桌上抓起遥控器,打开空调,调到 20 度。
迟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本我是想灌醉自己的,结果我千杯不醉,反而把他给灌醉了?
那我要是现在下手,算不算趁人之危?
我咽了咽口水,坐在床边,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敢下定决心。
唐绵绵,你怎么能这么胆小!
我在心里唾弃着自己,决定去外面把手机拿进来,咨询一下宁琼。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起身,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接着眼前景物变换,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覆在了江易身上。
我浑身僵住,接着就听到江易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低沉悦耳,满是旖色。
语气里甚至带着那么一丝的,恨铁不成钢。
「唐绵绵,我都把自己灌醉送到你面前了,你就不能再主动点吗?」
!!!
什么?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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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的手从我衣服下摆钻进来,落在我肚子上,揉了揉。
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软绵绵的……你的名字,实在很合适。」
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很早之前,请他吃粤菜那天,他不小心碰到我的时候,也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绵
绵」。
靠!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江易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江易的嘴唇从我肩头与锁骨掠过,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勾着他的脖子,准备配合一下,结果他的动作忽然
停了。
我被心头骤然涌上的空虚感勾得心底发颤,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只能看着他。
江易却并不急,反倒微微抬起身子,盯着我的眼睛,沙哑道:「绵绵,你有随时喊我停下的权利。」
我把脸埋在他肩头,小声说:「我知道。」
其实江易的技术不算特别好,甚至有点生涩。
可他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无比温柔耐心。
于是一次完了,还有下一次。
而且渐入佳境,越来越好。
到最后,我困得不行,缩在江易怀里,裹着毯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绵绵,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不洗了……明天再说。」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八岁生日那天,正碰上父母一起出差,于是就把江小樱拉到我家来,陪我一起过生日。
江小樱拎着一个蛋糕过来了。
我告诉他,我妈说我是晚上九点才出生的,所以我们得九点再开始庆祝,先看会儿动画片。
于是江小樱就坐在地毯上,陪着我看了好久的《动画城》,还被迫听了好几遍我跟着嚎的「我的心放在你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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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那儿跟江小樱演对手戏:「小樱,我把我的心放在你那里,我们从此再也不分离!」
江小樱迫于无奈,只能陪我演。
一直等到九点,他在蛋糕上点了蜡烛,让我过去许愿。
我双手合十,大声许愿:「我要和江小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一次秋游,我追着江小樱在公园奔跑的时候,脚下一绊,和他双双掉进了水里。
被捞上来之后,我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昏睡了好几天。
等我醒过来出院之后,江小樱也转学走了。
再后来,时间太久,加上发烧导致记忆不顺,我几乎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甚至,我的第一记忆里,江小樱还是个女孩子。
12
我睁开眼,阳光刺目。
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我便听到江易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唐绵绵,穿好衣服出来,我妈来了。」
我一个激灵,本来还有几分困意,这下瞬间清醒过来。
不会吧?
昨晚才睡完,今天家长就来了。
是来兴师问罪,责问我为什么要把江易这朵高岭之花给采了吗?
我从床边捞起自己皱皱巴巴的 T 恤,纠结了许久,还是没好意思穿上它。
只好在睡裙外面,套了件江易的衬衫,磨磨蹭蹭地出了卧室门。
满茶几的啤酒罐已经不见了,客厅被收拾得干净整齐。
沙发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大美女,长相和江易有三分相似,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是江易他妈?看上去感觉不超过四十岁,也太年轻了吧?
我小步小步地蹭过去,正琢磨着应该说点什么,才能给她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时,她忽然开口了。
「哎呀,这不是绵绵吗?都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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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瞪口呆。
这熟稔的长辈口吻……是怎么回事??
「我叫江昕月,是江易的妈妈,你小时候还吃过我做的清炒虾仁饭呢,不记得啦?」
她笑着过来拉我的手,让我坐在了她身边。
在江妈妈的叙述中,我终于知道了一些当年不知道的真相。
江易以前叫江小樱,是因为江妈妈喜欢魔卡少女樱。
后来江易上了初中,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就把名字给改了。
「当初江易害你掉下水,我本来是想带他去你们家赔礼道歉的,结果这个时候江易他爸出轨还转移财产,
我就带他办了转学手续,回老家打官司去了。」
江妈妈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壳:「临走前我去医院看了你一眼,你那会儿还昏睡着。」
我……不敢吱声。
明明是我拖着江易落水,怎么成了他害我掉下水?
我偷偷往江易那边看了一眼。
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以及他露出的锁骨上,那被我啃出来的,好几道红印。
我猛地咳了两声,江妈妈立刻给我倒了杯水,接着在我喝水的时候,再一次语出惊人:
「我没想到你和江易发展得这么快,才刚遇上不到半年就同居了。挺好挺好。」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想狡辩……啊不是,辩解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趁着江妈妈去洗手间的工夫,江易站在我面前,弯下腰盯着我的眼睛:
「唐绵绵,你已经把我睡了,还不想对我负责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但我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问江易:「你怎么……还把家长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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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不是我叫的,我妈本来就说今天来看我,没想到正好撞上你昨天请我喝酒,喝多了还酒后乱——」
「闭嘴!」
我急忙去捂他的嘴,手心擦过他柔软的嘴唇。
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在心尖挠了一下,我心尖发颤,又火速松开了手,还虚张声势地问:
「你……你怎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带人回来?小心我告诉房东。」
江易嗤笑一声:「你告诉吧,我不是就在这儿吗?」
我看着江易,他也看着我。
沉默三秒。
我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江易把我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去,语气诡异:
「不然你想 1500 在市中心附近租到带独卫的主卧,做梦呢?」
「……那你当初演得那么像!靠!」
这一带独卫主卧的市场价在 1600-2000,江易当初给的这个价格,就属于十分物美价廉,但又不算特别白
日做梦的范畴。
所以我看过之后,连犹豫都没有,当天就签了合同。
现在想来,每一步都是他算好的!
我抬眼,气鼓鼓地瞪着江易,试图用眼神谴责他,没想到他忽然往前凑了凑,在我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
吻。
「!!」
我下意识往后躲,可后脑勺被江易用手垫着。
他的声音也很轻:「别再往后了,后面是墙。」
「江易……」
「唐绵绵,你别装,第一次你陪宁琼来面诊的时候,就在脑海里把我给扒光了吧?」
50
我这个人吧,就是又怂又好色。
猝不及防下被戳穿心思,我只能死鸭子嘴硬:「你说什么呢?你有证据吗?」
江易被我气笑,无可奈何地在我发顶揉了揉,站直了身子。
中午,江妈妈执意要请我们吃饭。
一盘牛肉刚下进锅里,她看着我,忽然开口道:
「绵绵,什么时候有空,把你爸妈也叫过来,见个面吧?」
我手一抖,连盘子一起下进了锅里。
「……」
重逢后,与江妈妈的第一顿饭,我们叫来了火锅店的服务生——捞盘子。
晚上,江易送江妈妈去酒店。
他回来时,我正坐在沙发上思考。
「其实江阿姨可以跟我一起睡。」
我仰起头看着他。
江易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来,勾住了我的手指:
「我妈看出来了,你和我还有问题,所以让我单独和你谈谈。」
我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唐绵绵,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前面那些拙劣但又很可爱的手段都是在追求
我,你还在害怕什么呢?」
我支支吾吾:「我就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
「江易,现实又不是言情小说,你见过的大美女数不胜数,而我就长得平平无奇一个普通女的,内双,有
雀斑,有虎牙,甚至还有小肚子——你到底为什么,就看上我了呢?」
就算他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他的小学同桌。
可童年的玩伴情,也不能在横跨二十年时光后经久不衰,还能进化成爱情。
51
江易直直地望着我。
「是,我是见过了数不胜数的漂亮女孩,甚至有很多是我亲手整出来的,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唐绵绵,我
的确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你了,可那时候只是觉得好奇,没想到后面你会做出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偏偏又
这么赤诚可爱。」
「而且唐绵绵,你有没有想过——」
他伸手捧着我的脸,在我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的雀斑,虎牙,内双,甚至软绵绵的小肚子……这些所有你觉得不完美的地方,恰好也是你身上令我心
动的部分呢?」
救命。
我被江易亲得晕晕乎乎,又一次稀里糊涂被他抱上了床。
「绵绵,不想的话就喊我停下。」
我一直没有喊过停。
13
我和江易就这样在一起了。
江妈妈走后,我说要请宁琼吃饭,结果她孤身赴宴。
我问她:「你的小奶狗呢?」
「分手了。把小和奶去了,那就是个狗。」
宁琼利落地合上菜单,抬头看着对面的我和江易:「我就知道,你和江易能成。」
「扯吧,我们第一次去他那的时候,你说我毫无胜算。」
「哎,我那会儿不是没想到江医生如此眼光独到,看遍美女,到头来选了个如此质朴的。」
宁琼翻了翻烤架上的鸡翅,接着压低嗓音问:
「江医生,看在我努力给你助攻的份上,以后我要去你那做手术,能不能不排队了啊?」
我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跟江易合租这事肯定有你一份!」
「拜托了唐绵绵,我那还不是看你追了半天,手段如此拙劣,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想着帮你们一把
吗?」
52
好吧,有理有据,我小叮当无话可说。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我问江易,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结果江易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半天,才说:
「你约我吃饭那天,把裙子扯了,然后捂着后腰一路狂奔,我觉得很可爱。」
「……」
罗清月说得没错,这个人的眼光也太独特了吧?
后来我和江易又在小区里碰见过罗清月一次。
她也有了男朋友,是个眼睛水灵灵、头发软绒绒的小男孩,看起来好像大学还没毕业。
看到我们,她眼神都没波动一下,挽着那男孩的胳膊就走了。
骑的还是摩托车。
再后来,我的头发差不多长到蝴蝶骨那么长的时候,江易突然跟我说,他要出国学习了。
这个套路我已经见多了,当即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语气沉重:「我懂,你这是要分手的意思,对不
对?」
江易无奈地看着我,从兜里掏出俩小盒。
打开来,里面是两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纯金的。
因为我之前说过,我不喜欢钻石。
「唐绵绵,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呢?光出国学习四个字,你自己就脑补了一场苦情分离大戏吧?」
我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别想那么多,我出去半年就会回来了。」
江易拿起一枚戒指,我已经十分自觉地把手递了过去。
他动作顿了顿,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我:「绵绵,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戴上就不能反悔了。」
这一瞬间,他看向我的眼睛流光溢彩,格外好看。
我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我知道,是求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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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又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鼻尖:「那你答应了,是不是?」
「……是。」
江易一把抱起我,向卧室走去。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江易时,是一个生机蓬勃的春天。
那天阳光特别好,他背着小书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留着软软的头发。
漂漂亮亮地,在我身边坐下。
他说:「你好,唐绵绵,我叫江小樱。」
声音也是软乎乎的。
其实江小樱转学之后,我逃了一节美术课,躲在操场角落哭了一大场。
我那会儿电视剧看多了,还以为是我害他落水后,他生了重病没救回来,我爸妈骗我他转学了。
那之后,我好几年没游过泳。
稍微大一些之后,知道江小樱其实没死,但我还是见不到他了。
那时我没料到,二十年后我会在医院里遇见他,还真的用我拙劣的追求,阴差阳错撬动了他的心。
或者说,这个人早就对我蓄谋已久,却偏偏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在我眼前。
夜风吹拂窗帘上下翻飞。
小区里的樱花开了。
我终于,又一次回到了有江易的春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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