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图景

一次在夕阳里骑车,在等红路灯的时候看到眼前略过一辆三轮车。一个老太太弓着腰,慢慢地蹬着脚踏,三轮车后的车兜里坐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大概四五岁。车很破旧,车斗蓝色的漆已经掉了不少,露出一块块反着光的银灰色。车兜里的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男孩在发呆,女孩手里攥着一根线,线的尽头是一个粉的俗气的气球。她在夕阳的余晖里开心地笑着,晃动着手里的线,气球随之在瑟瑟秋风里摆动,我的心也是。

我立刻单脚着地立着车,一只手翻过去摸书包外侧口袋深处的手机,眼睛紧盯前面那辆偶然路过我生活的三轮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扶着车把手兼带打在刹车把上,我加速追到他们后面。摇摇摆摆地骑着车,右手尽可能的按了几次音量键,然后他们就消失在一个不在我归途中的胡同里。

那天夜里突如其来地下了场雨,我坐在沙发上挑着那几张照片,只留下最清晰的一张。我以为这样的瞬间留下一张足以,但也必须有一张,好在心底出现漏洞的时候能胡乱的填补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为旁人哭泣的感觉了,上一次是在并不拥挤的地铁上。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我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毫无生气地睁着眼。在视线所及的水平高度,我看到一双手拿着一盒拼图。木质拼插拼图盒子的外包装上画着示意图,是一座粉色的城堡。这是一个成年男子,微胖,戴着眼镜。这一代有很多互联网公司,因为不太靠近城区,所以每天晚上八九点才都会有很多码农路过这里。很多人在地铁上谈论这代码,我有时候听得懂,但不一直不明白眼镜后面的眼睛究竟透露出怎样努力工作、努力拼搏、心无旁骛的决心。夜晚从市中心像郊区去的地铁上总有这样的年轻或快要不年轻的人。这样一个温和的父亲交流和外表都和别人无异,但他拿着那样一盒拼图。外面天色已黑,但他紧紧握着那个粉的眨眼的拼图盒子。地铁进站了,人们上上下下,他换了个姿势,侧身靠在扶手上,把拼图盒子放在胸前,两手环绕。我在想,他是爱女儿的,很爱。即使我的猜测失误,至少我还可以依赖编造的故事来感动自己。

遗憾的是,在我十六年的生活里,还未出现过这样或者那样令人难以忘怀的事情。

我翻看着手机里名为无题的那个相册里的相片,默默地想:那样的一件事好像就要来了,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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