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前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老房子已经经不起风吹雨打了,要拆掉重建。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阵颤抖,不禁感慨,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是时候和它说再见了。

所谓的老房子,就是一栋二层的楼房,修建于1998年,一楼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堂屋,还有一个小仓库,二楼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那时候我和姐姐还在读小学,这栋楼距今已经有20年的历史了。20年,匆匆20年,岁月不饶人,试问人生能有几个20年?20年过去了,我和姐姐已经长大成人,而爸妈却已老去,皱纹爬满了他们的脸,无情的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这栋老式的楼房,见证了我和姐姐的成长,也亲眼目睹了爸妈的老去。我们一家四口,在里面一起居住了20年。记得楼房刚建好不久,妈妈显得特别兴奋,因为有新房子住啦,我们全家搬到二楼的房间里,房里都铺上了白色的光滑的地板砖,还是爸妈亲自动手完成的。有一天晚上,妈妈笑着说:“可以用洗脚水擦地板吧?”那时候的我们,都沉浸在搬去新房的喜悦当中。刚住进去的时候,我还不是很习惯,天天爬楼梯,觉得好累,我还找了一根树棍子当拐杖,用它来辅助我爬楼梯,爬一阶撑一下。

有一次,有一个夜晚,一只蝙蝠不小心飞进二楼的房间里去了,妈妈为了驱逐它,追着它在房间团团转,妈妈手持一件衣服不停的在空中挥舞,朝着蝙蝠飞动的方向,她边追边摇动衣服,还不忘给她的这段表演加点声乐进去,“嘿哟,嘿哟”地叫喊着。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在母亲大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那只蝙蝠被成功地赶出窗外了。

不得不说,有关这栋楼的记忆,很多都是这般美好而难忘的,但还是有些悲伤的事情隐藏在里面。

妈妈的身体时好时坏,有时候会一病不起,久卧病榻中,爸爸会骑自行车载着妈妈去镇上的医院看病,看完病回来,她又开始躺下。有一次,妈妈躺在床上,病着,晚上,我给她用热毛巾擦了一下脚。她用微弱的声音跟我说:“仓库里面有橘子,你自己拿去吃吧。”小时候的我,还不太懂事,跟个小馋猫似的,特别贪吃,因为有一点点零食的赏赐而开心不已。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爸妈搬去楼下居住,我和姐姐依然住二楼。有一次,我和姐姐在楼上嬉闹,姐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黑白电视机,结果这个电视机就掉到地上了,撞地的同时,发出“轰隆”的一阵巨响。在那一瞬间,我和姐姐都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爸妈在楼下,他们听到了楼上的动响,赶紧上来找我们。爸爸看到地上的电视机,问了一句:“是谁干的?”便开始动手搬电视机。姐姐当时心虚,太害怕,她撒了谎:“是妹妹……”听到这话,妈妈开始责备我,善良的我十分理解姐姐当时的心情,做错事的小孩总是怕受到惩罚,不过最后,我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爸妈。

我读高中后,开始住校,因学校在县城,离家比较远,基本上一个月回来一次,而且每次回来,都是身无分文;每次离家返校,都是“暴发户”。在外求学的我,每一次的回家,都是对爸妈血汗钱的“搜刮”,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把钱都砸在我的教育上。其实村里的孩子,很多都很早就没有读书了,有的初中就辍学了,而我一直在坚持着,有一次我妈跟我说:“要是你不读书的话,我和你爸可能活的没有这么累。”对于求学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弃,我想,爸妈应该算是成功的,因为我一读就是将近十八年,最后顺利的以硕士研究生学历毕业。我知道,这些年,爸妈牺牲掉的青春和汗水全是在为我铺路,为了我将来的人生会过得比他们轻松一点。

随着我渐渐长大,家里的楼房也开始老化,因修建的比较早,各项防护措施没有弄好,房子在下雨天开始漏雨,刚开始的时候,爸爸会用几个脸盆放在楼层里漏雨的地方接着,让雨水落进盆里。后来日子久了,总是漏雨,把爸妈弄得心神不宁。他们会担心雨水会把房间里的东西淋湿,也确实是存在这样的风险。在我读研的时候,爸妈决定把屋顶的瓦片换掉,全部掀了,换成别的顶板。屋顶的翻新可是一件大工程,爸妈特地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把亲戚朋友都喊来帮忙,我的三个舅舅全都来了,他们帮忙干这种体力活;二舅妈也来了,她来帮忙做饭,我呢,就负责给她打下手;村里的本家大爷也来了,被我妈请来做指导;我妈不放心,她就负责统筹和监工。就这样,翻新屋顶的活计足足干了三天才完工。

换了新的屋顶之后,老房子就没怎么漏雨了,这样一来,爸妈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只是后来,有一个麻烦事儿,还是一件比较搞笑的事。由于新屋顶里面掺杂了泡沫,一些麻雀老是停留在屋顶,它们在上面啄来啄去,弄的泡沫满天飞。所以,爸妈没事的时候就会盯着屋顶看,要是有麻雀,就立马挥动一根长竹竿,企图吓跑它们。这用我们乡下话说,就叫“赶雀子”,去年过年的时候,放假回家,我还在家赶了几天的雀子。

关于老屋的记忆,少不了爸妈的辛勤劳作,少不了年少轻狂的姐妹们的无理取闹,少不了刚搬进去时一家四口脸上开心的笑颜,少不了风雨天屋子漏雨时全家的愁容满面,少不了屋顶翻新之后爸妈的心里得到的安慰……

时光一晃而过,20年过去了,也许这栋老房子已经完成了它的光荣使命,它也和人一般,会有生老病死,等到它真正的“死去”,又会有一幢幢房屋拔地而起,来续写老屋的光辉历史,来护卫屋子里住着的一家人。

从前,日子过得很慢,有一栋二层的老式楼房里,住着一家四口,这一家人的故事,是否也是千千万万个平凡家庭正在经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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