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南旧事》

书有些旧旧的


几天前的某个上午,日光熙和,空气中的凉意被阳光稀释,秋意愈浓。那几日心情浮躁,所以打算去阅览室寻找片刻的安静。走在书架之间,浏览着规整罗列着的一本本书籍,目光不自觉的被这本《城南旧事》吸引。红白相间的书脊、染着昏黄水墨画的封面,给人一种时光久远的味道。林海音的这本《城南旧事》名扬已久,我也是早有耳闻但一直迟迟未读,看到书的那刻心里竟有一种细细把它品完的急切感,于是内心欢悦,去借了这本书。

然而此刻已读完的我,已深深沉浸于林海音所描绘的一帧帧画面中,内心感叹,后悔没有早早品读。正如此书后封面上印着的叶圣陶的一段话:“久仰其大名,却一直没兴趣看。在22岁的今天,已经彻底告别了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却不可救药地迷恋起儿童文学,喜欢里面的单纯、质朴与干净。今天看完这本《城南旧事》,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为何早先我不知道这是部如此精良的作品?”不得不说,此刻的我与叶圣陶先生有着极为切近的感受,但也侥幸,在为时不晚的年纪遇见了这本精良之作。

《城南旧事》是作者林海音的传记式小说,共写了五个故事。文字朴实温馨,故事生动起伏。读她,仿佛自己也置身于上世纪20年代的北京,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孩子,看北京,看大人,看周遭的幸与不幸。

林海音祖籍台湾苗栗,生于日本大阪,五岁随父母定居北京。她童年在北平的那段生活,多半居住于城之南——旧日京华的所在地。余光中说:“上海是张爱玲的,北京是林海音的。”的确,这短短五篇故事,给我们精彩地呈现了那个时代的老北京生活,热闹、充实、粗糙、世俗、传统守旧但也有新风尚暗涌······小英子在此生息、成长,敏感又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世事与人情。

小英子对自己说:“我是那么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于是她决定,把它们写下来,让实际的童年过去,把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她默默地想,慢慢地写,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听见缓慢悦耳的铃声,于是童年重临她的心头。

我不得不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那些童稚又无知的年幼光阴里所有悲伤或欢脱的事。这么一想,竟然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曾经的我也有过把童年中发生过的故事记录下来的冲动,然而时日久远,冲动淡去,有些事越拖越没了期限。读了林海音的童年,突然明白,无论时光过去多久,总有那么些日子,静滞而永恒。

在这五篇故事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后那篇《爸爸的花儿落了》,记得初中的语文课本上学过这篇文章,那时对文中“父亲”这一形象的印象尤为深刻,他和我们大多数人的父亲一样,有一颗盼女成凤的心,对孩子严苛但也爱孩子至深。而今读了《城南旧事》全书,书中的父亲也不再仅仅是个父亲,他还是支撑全家的丈夫,讲义气爱收留人的挚友,欣赏美色的男人、喜欢养花的文人。由此,对“父亲”的解读和认知也变得更为深刻。

正如作者所说,在每一段故事的结尾,里面的主角都离她而去,井边的小伴侣、椿树胡同的疯女人、草堆里的小偷、不理孩子的德成叔叔、斜着嘴笑的兰姨娘、骑着小驴回老家的宋妈无一不是如此,一直到最后一篇《爸爸的花儿落了》,亲爱的爸爸也去了,她的童年结束了。

“英子,你大了,可不能跟弟弟再吵嘴!他还小。”“英子,你大了,可不能招你妈妈生气了!”“等你小学毕业了,长大了,我们看海去。”“不要怕,英子,你要学做许多事,将来好帮着你妈妈。你最大。”“大小姐,到了医院,好好儿劝劝你妈,这里就数你大了!这里就数你大了!”这是很多人离去之前对她说的话,一直以来,总是有人让她做着大人,终于在13岁那年,爸爸的花儿落了,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我们却一直有着独一无二不可磨灭的童年,而每个人的童年,不都像发生在城南的这个童年一样,愚騃而神圣吗?

每个旧事,都像是一首史诗,在人生的漫漫长途上,我们背着行囊里愈渐鼓起的回忆,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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