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琪琪接电话吗?”
又是这个电话,每次接到,小叔都会难过一整天。
小叔哄着妹妹去接电话,好大一晌妹妹才拿起电话,没说一句话,电话那头的女人自说自话着,话里透着局促不安。
这样的电话在前几年每近年关都会有一次。近两年,即使是这样的电话也不曾有过了,他们的故事是真的结束了。
小叔他们的爱情曾经是我年少时期最羡慕的向往的感情的样子,她为他脱去了曾经爱之如命高跟鞋,他为她戒掉了烟酒,收敛了锐气。
我印象里的小叔一直是潇洒恣意的,在我们这样的小村子里完全称得上见多识广。而这样的小叔身边总是站着的是那个城里来的婶婶。不知道他们是谁影响了谁,谁教了谁,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气场都是一样的。曾经两个不一样的如何走在一起的,现在已经无从可知,已经过了提起来是甜蜜的回忆的时光。
小叔在爷爷的四个孩子里最小,也是爷爷最骄傲的孩子,身为人民老教师的爷爷,几个孩子里只有小叔上到了大学,但是小叔自小与众不同,在大学里面认识更加自我,中途不经爷爷同意就跑去了北京学着开车,给人当司机。
现在看起来司机不是个说出来体面的工作,但是那个时候却是我们这小地方公认的比较挣钱的好工作。吸引小叔的是因为这个工作相对自由,遇到了一个好老板也让小叔对此坚持着。小叔在北京这个大城市里像所有的北漂一样,为着某个目标奋斗着。
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不知道怎么就赢得了城市姑娘的青睐,小叔领着婶婶第一次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惊动了街里四邻。微妆,红色大衣,及腰长发,白色运动裤与皮靴,随意又大方,小时候形容词少,只道是漂亮婶婶。婶婶跟村里的其他嫂子婶婶都不一样,她走到哪都是淡淡的香味,头发时而束起时而散开,一举一动缓缓柔柔的,让人不自觉的想起大家闺秀这个词。婶婶有很多的漂亮衣服包包,鞋柜最下面也常常放着几双高跟鞋,干干净净,这在当年的村里很是罕见。这也是我喜欢粘着她的原因。经常看她收拾自己的漂亮衣服,偶尔给我试穿一下,然后给我几件适合我的衣服,能让我乐好几天。
小叔和婶婶走在一起任谁看都是相爱的,小叔的维护和婶婶的懂事心照不宣。即便奶奶多有麻烦,也不曾损之分毫。在一起走过很多地方之后,他们在老家举办了婚礼,小叔给婶婶的婚礼,有婚纱照,白色婚纱,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最高级的结婚模式,县城买的房子也装修的是婶婶爱的样子。屋子里挂满了喜。满堂欢喜,金玉良缘。谁也不知道后来的结果让人那么始料未及。
那时候的春节最喜欢的就是等着叔叔婶婶回家。然而突然有一年只有小叔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婶婶在过完春节也回来了两天,没见上面就走了。问爷爷才知道他们离婚了。曾经充满故事的俩个人各自生活。
结婚后五六年小叔和婶婶才有了小妹琪琪。之所以等了那么多年是因为婶婶一直都有抑郁症,一直吃着药,一旦怀孕就不能再用药,所以要孩子的事儿被小叔一推再推。情况就从怀了小妹开始慢慢地变了。怀孕对于抑郁症病人来说难以想象的难,不能被药物调节的心情因为病情越发的变幻莫测,面对这样的情况小叔竭尽所能。不喜欢在老家这边安胎就把婶婶送回娘家那边,但是作为婶婶抑郁症的始发地那也不是个安然之所。但小叔不得不出去工作,为他们的以后争取更好的生活,工作在郑州,婶婶在河北,两地奔波,那段时间的小叔一点都不意气风发了,头发白了好多,人也憔悴。历经艰辛小妹出生了,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下去,然而,婶婶的病情慢慢地无法控制,与奶奶的冲突越发的不可收拾,不得已还是得两地分居工作一边,妻子孩子一边,努力跟病情作斗争。
这中间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可说,再回来气氛就变了。故事戛然而止,猝不及防到任谁提到都觉得可惜。最后的他们连分开都是与众不同,琪琪由小叔带走,他们和平的分开了。
又过了几年,他们没来得及住上的新房里来了新的女主人,但是装修的处处和件件的家具都还是那个人的痕迹。想必在小叔心里,前婶婶永远是那颗由红玫瑰变成的在心口的朱砂痣。红玫瑰永远存在心间,爱却在柴米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