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之乐

                                                                       文|张立日

      书价虽然越来越昂贵，可对于我这样的一个爱书人来说，不买书、不读书就觉得难受。

       早在上高中时，我便隔三差五地往新华书店跑。摩挲着书架上一本本透着墨香的新书，爱不释手。可由于囊中羞涩，也只能望书兴叹。在书架前站得久了，也曾让人家疑心我是偷书贼，屡遭冷眼，时不时冷语相向，“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别动！”我每次都是兴冲冲而往，悻悻而返，谁让咱没有钱呢？

        直到遇见了那个旧书摊。

       书虽陈旧，保证是正版，蹲下随便翻，那个老者也不会有些许微词。书价低廉，物超所值，一元两元便可购得心仪之书：《马可波罗游记》两元，《通俗哲学》两元，《中国古代日记精选》一元，《爱的教育》一元……我在旧书摊上开始了自己藏书的原始积累。

       工作后，那个旧书摊更成了我常去的地方，我也开始了漫漫的淘书之旅。我有了微薄的工资，且尚无家事之累，常常五本六本甚至十几本地买。一大堆书捆扎好，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从贸易街穿行而过，活像一个收旧报刊的，引得路人侧目。回到宿舍，我把所有买来的书摊放在床上，找来旧报纸，一本本包上书皮，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姓名。一页页翻看，宛如百万富翁在一张张数着百元大钞——在我看来，书比他们手中的钞票要珍贵地多。

        淘书之乐，在于不期而遇。前两天，我领着学生去市里参加演讲比赛，鬼使神差般又拐到了那个旧书摊。大家蹲在地上，逐本翻看，忽然一本《鲁迅小说全集》跃入我的眼帘，我像“他乡遇故知”一样兴奋起来。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来话长，这本书还牵涉了一段往事。在石家庄上学时，我迷上了鲁迅。一次刚发了助学金，我就兴冲冲的跑到了书店。书架上《鲁迅杂文全集》、《鲁迅散文诗全集》、《鲁迅小说全集》一揽无余。我欣喜若狂，倾囊而出，满载而归。晚自习下课后，我翻着新买来的书，反复把玩，兴味十足。不料书贼可恨，第二天上早自习，抽屉中的《鲁迅小说全集》不翼而飞。我十分懊恼，见熟人就问，打听书的下落，甚至还斗胆在学校二楼的公示栏上用粉笔写了篇寻书启事，被人笑做“神经质”，但那本书还是泥牛入海，音讯皆无。所以至今我的书架上，那套鲁迅著作是残缺不全的，我引以为遗憾。不想今日在旧书摊上又遇着了。一家出版社，一样的封面，甚至价格也一样，像煞了当年丢失的书失而复得。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本书多少钱？””我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买书的正跟一个老者下象棋，接过书不经意地看看，“给两块吧”。两元！白捡一般。我不加思索，付了钱，领着学生一路小跑，生怕他反悔。

       近来我迷上了上网，写文字发到博客论坛上几乎成了我的日课。我清楚自己理论水平低，构思长篇大论，奢望振聋发聩做不到，于是就对教育叙事情有独钟。记得以前看过《教师博览》，上面的文章语言隽永，短小精悍，可以做我写作的借鉴。订阅这本杂志，三块五一本，我有点儿舍不得。仍是在旧书摊，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搜寻了良久，女主人问：“想找什么书？”我试探着问：“有《教师博览》吗？”“你问着了。”她边说边从一堆旧杂志下，一本本一沓沓地往外抽。最后居然抽出十八本！我问：“多少钱一本？”“也不挣个钱，一元一本。”“我要都买下呢？”“十五块，你拿走。”我二话没说，付完钱将十八本杂志尽数装入我的书包。

       每每于夏日早起，晨光熹微，掇一条板凳坐在院内，展卷而读，不觉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冬日雪天，在床上被窝里翻看一本，不觉又是吃饭时间已到，妻子呼唤好几声都不应。说到妻子，买书最招她不喜了。看着床上到处凌乱不堪堆放着的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柴米油盐，你从来不考虑。挣些钱都买了书。它顶吃还是顶喝？你跟书过吧。”她是家里的财政部长，每次出差我都尽量少拿些钱。“给我来回路费就行了。”“出门在外，能多拿些钱就多带些，多了可以剩回来。”可我每次都是花得几乎分文不剩，然后把书包里的书倒在床上。又是一阵数落，我又是一次保证“下一次再也不买书了！”妻子嗔怪道：“你什么时候说话算过数，下一次，下一次，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哎，没办法，谁让她摊上这样一个书痴丈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