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啊,我们来打一架吧!

哗啦——

书桌上的一堆课本作业本还有文具等被一扫而下!书桌前的少年板着略显稚嫩的脸,嘴唇紧紧闭着,眼神充满“杀气”。他挑衅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股倔强的气息。

这架势,分明告诉我:就是不服了,怎么着吧?

我生气地抬起胳膊,但是仅存的一点儿理智却阻止了我。

闭上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我恨恨地放下高举的手 ,转身离开。

在少年又一次一意孤行地做着我不认同的事情时,我是有些愤怒的,也是有些想放弃的想法的。但愤怒之后平静下来,还是压住了心中仍熊熊燃烧的怒火,尽量保持声音平和、态度平静地同少年沟通。

生他下来,便是一辈子的责任,除非我闭眼了。这是我的使命,也是天下为人父母的宿命。逃不开,扯不断,甚至临走之前还得叮嘱一二,路铺的再长远一些。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
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纪伯伦说的这句名言,好多为人父母者都在引用。无论平日里是和风细雨还是棍棒相见的教育,但说这句话时都是怀着一颗谦逊卑微的心的。我也是,但现在是庆幸,庆幸他已经脱离于我,已是个独立的个体。这样我才不至于气急到自残。

都说青春期撞上更年期那是能出火花的,我是不是要暗自庆幸下,还不到更年期便迎上了青春期,还是能好一些的。不然,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淬炼和撞击啊!

经常以人到中年自居,也常把四十不惑挂在嘴边,似乎看透了岁月的起落。但实际上,我既没有“世事洞明”,也没能“人情练达”,依旧被生活中的这些琐事左右情绪,起伏不定。尤其是在跟青春期的少年斗智斗勇上。

“今天冷,记得出电梯把帽子戴上。”临出门我一再强调。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一脸不耐烦。

然后我跑到楼道的窗口边往楼下看,少年看起来很嘚瑟。不光帽子没戴,连羽绒服的拉链都没拉上,就那么迎风招展,衣袂飘飘的。我气急,打他的手表电话,不接。

下午放学回来,还没等我兴师问罪,少年一脸赖样,“妈妈,我好像有点头疼。”

我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

我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厨房烧碗红糖姜水,半哄着让少年喝下,还得不定时问问还疼吗?

至于早先想着的,等他回来好好骂一顿或者踢两脚的念头,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每一个孩子生出时所带的神示说:
“上帝对于人尚未灰心失望呢。”
            ——泰戈尔《飞鸟集》

这是泰戈尔在他女儿刚出生时写的,我在想:如果他正处于青春期小恶魔的历练中,还会觉得上帝会这么认为么?

前几天学校语文考试,我压着性子很耐心地对少年说:“老师说你的作文很好,但是涂改划字太多,尤其题目和文首文尾,影响卷面。”看少年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听进去了。我不由多加两句:“落笔时多想几秒,能不涂改的尽量不要涂改,即使错了也不要立马划掉,说不定多想一下还能接下去。”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少年边乖巧地应着边笑着拍拍我。

“加油哦!”我有些心安。

第二天还没放学,老师的微信就来了。作文扣了五分,老师特地微信拍了作文给我看。一篇六百字的作文,涂改划字28处。28处啊,我的天!其中题目第一段最后一段都不能幸免,而且第一段上来就是连划四个,关键是第五个字同第一个划掉的字一样。

我内心的小火苗在熊熊燃烧,我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我觉得我多亏没有高血压,不然可能需要先吃药再同老师沟通。

我酝酿如何同少年讨论这件事,是不是先给他来顿“竹笋炒肉”?还是给他个键盘跪一会?或者罚他把整本课文都抄写一遍?干脆就给他个“冷战”吧,让他自己反省去?

等少年回来,我已经到了自我反省的阶段了。孩子做错的地方,是不是家长教育出现问题的地方?孩子为什么在一个问题上反复?是不是我监督不到位,监管不力?家长原则性不强,就容易被孩子钻空子。遇到问题一味的吼嚷,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去帮他提高自己的学习力。

“妈妈,我需要面壁思过。”

少年放下书包,不等我开口,自己站墙根前去了。腰板挺得很直,一脸严肃,满心悔过的样子。

我——

我存了一肚子的话,凉的热的,没了。

“妈妈,我觉得我这个毛病得改,你监督我。”少年看起来真诚恳啊!

我——

“妈妈,您别生气,我知道我错了。要不,您骂我一顿吧?或者,打几下?”少年低眉顺眼,还伸了一只手过来,手心朝上。

我作势要拍下去。

“哎——别打疼了您的手,妈妈。”少年及时缩了回去,又讨巧地伸了过来,还递了把尺子。

我接过尺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再待下去,我怕我会短命。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没有一丝丝改变
时间只不过是考验
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眼前这个少年
还是最初那张脸
面前再多艰险不退却
                      梦然-《少年》

冬阳西照。单肩斜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Say never never give up,Like a fire,Wu oh oh……  ”一边手臂乱舞,一边脚下走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少年回来了。

鄙夷地躲开我这个老母亲用心准备的大红色保暖内衣,“妈妈,等放假我在家穿给你看。”

谁要你穿给我看?臭小子!

明年就是你的第一个本命年了,时间真是快呢!我突然有些骄傲。我的孩子,他要比我高了呢!他要真的长大了呢!

开心的少年,忧伤的少年,敏感的少年,张扬的少年。

我的少年,青春期的少年。

下雪了,少年一脸雀然,急急火火地拉着我去踩雪。滚雪球,做雪人,手套帽子又全扔了。

“戴上帽子!”我大喊。“脑子冻住了会变笨的。”

“我三岁呀?”少年一挥手捡起帽子扔上挂着积雪的树枝,朝我得意的笑。雪纷扬着撒落下来,粘在了少年黑而柔软的发梢,在阳光下有些耀眼,一同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中年阿姨,我们打雪仗吧?”挑衅我。

我大怒,叫谁阿姨呢?还中年阿姨?

甩掉手套,我叫嚣:

“青春期啊,我们来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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