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燕
浅浅的河底布满青苔,界面宽的河道,流水巧妙地避开那片繁衍绿荫,或单独冲破出一道沟。
坐岸边台阶,缄默地看书。
陷入一种失忆状态,好像前世今生都忘得净尽。丽江是一个使人遗忘的地方。没有快乐可言,也没有忧伤摧残。
波彼是一只金毛犬的名字,每天与主人一起睡下午三四点才出房间门。它的主人是个摄影师,客栈老板卢涛的好友,卢涛外出时,好友替他打理。
大部分时间,波彼伏卧门槛上,头颅伸展门外,无数匆匆过客与它合影。偶尔也会站立起来抱着游人,见到与它合影的美女,也会翘起鼻子嗅闻对方脸蛋。
共同生活的几天,它成为孩子最亲密的良伴,轻抚它光滑的额头,呼唤它的名字。
整个冬天,卢涛不在客栈,垂长的常青藤缺乏浇水萎缩了,层层叠叠顺下舒展的吊兰也枯槁了。
庭院别致优雅,耗了两年的卢涛,过几天就将客栈交还二手房东,无心打理。我说他不像商人,不适合做生意。在他身上,看不到经商的世俗利益的狠劲。
这是我们见过最随意的老板,厨房你们随意用,冰箱东西随意吃,酒随便喝。我说卢涛,你就百来块的房费,还要附带那么多服务。你不亏损谁亏损呀。
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自觉,用了厨房,折算水煤电的相应费用支付,用了冰箱的食物,走时买了补回去。有部分人,就是只会理所当然占便宜,不会替人想到成本,除去成本的负担,其余还需要生存的空间。
二楼两间河景房被我们占了,每天在风铎的响声中醒来。一缕轻柔的风,清脆的铃声叮铃作响,不管清晨还是正午,不管黄昏还是深宵,睁眼瞬间它的响声输送耳边。
让人有种卸下凡尘的沉心静气,与河流和鸟鸣相融交织,有如天籁。
镇日坐茶桌边,老板泡茶的位置被我霸占了。卢涛不怎么吃午饭,午后才起床的他,爱喝咖啡。
一楼住的失恋男人,没找到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说要来丽江散心,十天后,告诉他分手,不回去了,说到了丽江才知道生活可以另一种方式,到这里,才知道曾经生活多压抑。
丽江从不缺故事,每个人都有故事,只是愿不愿意讲述而已,有人轻描淡写,有人浓墨重彩。
形形色色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你有故事,我却不喝酒了。
失恋男子起床打开房门找打火机,之前偶尔说两句话,并不契合。
他问了句,涛呢?
我说,不知道,估计没起床。
下午我坐河边台阶看书,他站我身后抽烟,我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太阳下去了,有些微凉。我进了院子沙发上继续看书。他无聊的在院子走来走去,见我不睬,问了句,好看吗?
我说,还行。
他又走进厨房问我朋友,做饭呀?
过会儿,低下头看一下,我看的那本书叫什么书名。
其实,我可以陪他说话,而真的没话题,说三句,他就把话题聊死了。
在我跟前走来走去踱步十来分钟,递给我看一段话,问,你觉得我这样发适合吗?这么多天,我也不问她住哪儿,也不找她,她也没拉黑我,就是不回我。
我说,我对事情前因后果不了解,无法给你参考。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合上书,指着木墩,说,你坐会儿吧,或者,你去门口听一下流水,沉静下来行吗?感觉得出,此时你内心很浮躁。
我说你九零后的吧?那么为爱情困扰。
他说,爱情跟年龄无关,跟学历无关,遇上了谁都一样,就算八十岁,遇上爱情,同样坐立不安。
或许吧。
我说他,如果丽江都无法治愈你,那没救了。
夜里,听到他与卢涛拍桌争论,第二天,饭熟了,又自觉坐桌前。
我们不太欢迎这种,不买菜,不做饭,不洗碗的人。
和你又不熟,连叫啥名字都懒得问,凭什么让你蹭饭。一餐还说得过去,一连几天,你好意思,我还不耐烦。
这些年遇到过好几起蹭吃喝厚皮的人,厚皮非但没有成本,还压缩开支,以最少的支出游遍天下。
每个蹭的人,无疑将成本附加于别人为你承担。
你凭什么?
有人问我,你们那边现在商业化了,之前陌生人去吃饭了都不收费。
凭什么要去理所当然吃别人,以我们是淳朴善良的名义,就该免费提供于你?
热情只面向于熟识的朋友。我跟你非亲非故的陌生。
对于不顺眼的人,我一毛不拔。
饭后黄昏,喜欢沿着河流古道信步。
一家家商铺或茶室飘来了清韵悠悠的曲子,延展的青石板巷,岁月经久的脚步磨合得平滑光亮。
陈旧的门楣前,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走在如画廊般的风景里,晴朗温润的夜光下,内心的平静如此少见。
笛声悠悠,流水轻漾。
娴静而悠长的时光里,我慢慢地走着,月光下的影子,那样的娇小。
多少迷离的眸光在这里流转,清灵的流水打湿了岸花,涤荡得纤尘不染。
凡事路过的,都算风景,不管是丽江还是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