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

“每当我感到难过的时候,我就会抬头看天空;看不到天的广阔,你就不知道人如蝼蚁,而人的那点烦恼又算得上什么呢”

说这段话的人就是我的高中同学,林。

林是后来调整坐位时才跟我成为了同桌,别看她外表没什么过人之处,为人却很清高,听人说话常常带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让你突然就感到不自信起来,有点说不下去了。

自从坐到她的旁边,我发现了她更多的怪事儿:她嘴里经常小声的哼唱着一首歌;正上着课就会忽然发起呆来;有时会莫名其妙一下子趴到桌子上,好像是哭了…

林有一天突然对我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虚伪的老好人。我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但是这起码说明她开始信任我,而继信任之后,她终于开始给我讲她的故事。

她和班里一个叫翔的同学来自同一所初中,也是当年他们班上最耀眼的两颗明星。被众星捧月一般,整个班里的同学团结友爱,三年初中时光转瞬即逝,中间发生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甜蜜往事。

最后,他/她们俩不负重望,双双考上了这所省里的重点高中。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就像是从一条浅溪突然跳进藏龙卧虎的深潭,他和她无一例外,都很快就变得泯然众人。

若论素质,林绝对首屈一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英语,她似乎天然带一点轻微的鼻炎,当老师让她站起来读课文时候,她的鼻音和英语的音节之间发生了奇妙的作用,喷涌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韵律之美,对我来说,英语老师的咄咄逼人让人紧张,英语课是一种乏味的折磨,而听她读书却是诸多不幸中最大的享受。

她文章也写的极好,我记得有一次老师让她在班上朗读自己写的文章,在说到丰收时,她不由感叹大地的赐予和馈赠。当时,她身上那种浓郁的文化自信深深的刺激了我。我语文平平,脑子里除了分数就是一日三餐,让我写丰收我顶多会向农民伯伯致谢,哪里会想到向前走一步再向大地致谢啊!况且大地是死的,我们干嘛要谢它呢?

也就在此时此刻,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大地,也就等同于天命和上帝啊!她当时已经参悟到的东西,我直到现在才刚刚弄明白,而且即使是如此迟来的明白,我也还是满心欢喜。

而她嘴里一直唱个不停的歌就是《霸王别姬》的主题曲《往事不要再提》。她陆陆续续给我讲了好多故事,不厌其烦的教我唱那首霸王别姬,每一个故事里都有翔的身影;每一句婉转哀怨的“往事不要再提”,都是唱给翔。

可是你千万不要误会,翔不仅不是帅哥,甚至跟帅哥两个字相去甚远。他为人低调,也很老成,公众场合极少发言,与人说话总是弯着腰,缩着脖子,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就连最老实木讷的女生在他面前也不会感到拘束。他从来也不避讳向班里学习最好的那几个女同学请教问题,而且是不厌其烦的请教下去。你要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那你就确实是想多了,所有交往只限于学习,看看他飞速上升的理科成绩你就会一清二楚了。

我就坐在林旁边,从来没有见过翔对待林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对她比一般人还要疏远。

于是,不停地哼唱着“住事不要再提”的才女林就象花一样很快就枯萎了,成绩每况愈下,高考结束时竟然连本科线都没过,勉强在本市的一所大学里上函授。

而翔却好像早已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轻装上阵,一口气奔向了他梦中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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