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诗书长相伴
曹公奇
自从上学认识了字,我就喜欢看书,当时常看的是“小人书”连环画。上初中时,正值“读书无用论”盛行之时,我们整天忙于大批判和学工学农,帮助附近生产队干力所能及的农活。一次偶然机会,我在家里房檐下的土墙上,翻出了哥哥上中学时的几本《文学》课本,拿下来一看,马上被其中的课文吸引住了,就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那时候,能读的书是极少的,何况是在农村。我想方设法从同学、朋友处借到一些小说,比如《烈火金刚》《林海雪原》《铁道游击队》等,多是一些“打仗”作品,便一头扎进小说描写的天地里,自我陶醉。上了高中,有个同学拿了一本《陈毅诗词选集》,见我喜欢,就送给了我,我便又钻进了陈毅的诗词中,并且模仿着写诗填词。
上了大学中文系,班上同学多是“老三届”,读的书多。唯有我们四五个人是应届生,读过的书少之又少,更谈不上文学名著了。所以,大学阶段,重点是恶补文学名著,这也是专业课的需要。曾经被陕西作家柳青的《创业史》吸引得如痴如醉,以至于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有关《创业史》的;曾经被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激动得夜不能寐……这阶段,爱读书,也喜欢买书。虽然上学期间是很清贫的,但见到心仪的书籍,还是毫不犹疑地买下。毕业后,在学校担任班主任及高中语文教师。工作繁忙,读书时间少了,但只要有空闲,还是喜欢读读各种书籍,特别是文学作品。
调到了宝鸡市教研室后,我的阅读方向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特级教师傅忠烈老师当时是市教研室副主任兼语文教研员,是我最尊敬的前辈,他指导我读教育理论书籍、鼓励我做好语文教研工作。我在学校任教十多年时间,基本上没有读过教育教学理论著作。当时我们全市正在进行“目标教学教改实验”,我就首先从布卢姆的《教育目标分类学》读起。这套书共三册,每册论述一个目标领域。我读了很久,也做了较为细致的读书笔记,总算似懂非懂地读完了原著,再结合当时推广的“目标教学教改实验”进一步理解体悟,并具体应用到语文教学之中,指导好全市的教改实验。从此以后,随着教研工作的需要,我的阅读主要转向了教育理论,特别是语文教育专业著作,真正开启了我的专业阅读之路。
在学校当老师时,还不觉得什么,只是满足于自己的教学水平还行,能得到学校、学生和家长的满意,也是学校语文教研组组长,却很少从教育教学理论方面去思考、去研究。做了教研员后,才觉得自己的教育教学理论知识太贫乏,对教育教学上的许多问题,只有主观感性认识,缺少理性思考和分析。于是,在工作之余,把读书的方向主要转向了教育教学理论方面,期望自己的教育教学素养能够有所提升。我系统地读了当时据说是研究生课程的《课程理论》《教学理论》《学习论》《大教学论》《反思性教学》《课程与教学论》等教育理论书籍,读起来虽然不是全懂,但还是坚持读完。我一直认为,只要是自己认定的应该读的理论著作,无论怎样艰难,都要坚持把它读完。只要读了,总会读懂一些内容的,不至于全部不懂,即使一知半解也行。读得多了,读懂的、理解的内容也就自然多了。这期间,也读了《学习的革命》《创造心理学》《素质教育在美国》等一些畅销书,了解世界教育的发展变化。
读了一些教育理论方面的著作后,又专注于语文教学方面的专业著作。首先读的是《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语文教育论文选》,三老通俗易懂的论述,特别是叶老的语文教育观,对我的影响很大。直至现在,我觉得语文教育许多改革问题、或者争论焦点,都可以在叶老的著作中找到答案或依据。后来,为了进一步全面学习语文教育理论,我又系统地阅读了《语文学习论》《语文教学设计论》《语文教学情境论》《语文教学思维论》《语文教学艺术论》《语文考试论》《作文教学论》《现代阅读教学论》《语文教学策略论》《《语文教学系统论》《语文教学生态论》《语文阅读活动论》《语文学习心理论》《语文审美教育论》《中国著名特级教师教学思想录·中学语文卷》《当代语文教学流派概观》等,以及《中国语文教育忧思录》《审视中学语文教育》等一些语文大讨论的专辑。这些阅读,使我对语文教育教学有了全方位、多角度的了解,结合自己十多年的教学实践,以及做了教研员以后经常广泛深入地各种听课,我对语文教育的认识越来越清晰,这也奠定了我作为一个中学语文教研员最基本的学养基础。再去听课评课、探讨语文教学问题的时候,就不再是只有直观感觉,而无道理可言了。
与此同时,我订阅了《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教学参考》《语文学习》《中学语文教学》《语文建设》《高中语文教与学》《初中语文教与学》等专业杂志,利用零星时间,阅读专业杂志,了解语文教学研究动态,学习杂志上关于语文教学的各种文章,这使我开阔了视野,掌握了语文教育研究最前沿的动态,慢慢地对于语文教育理论和教学实践就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思考。有时候,阅读别人的文章,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没有及时写出来,让别人写出来发表了。于是,在广泛阅读的基础上,自己就经常地思考探究,并不断地将自己的想法和思考形成文字,在报刊上开始发表有关语文教育的看法与见解。
除此之外,我也读小说、读散文,偶尔也读读诗歌,也根据一时的需要,读读其他方面的书籍。读小说,大多作为一种愉悦的行为,或者是“追星”的行为,比如,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后,就到书店买了一大堆莫言的小说,一一阅读。陕西本土作家陈忠实、贾平凹等人的作品,也是读得较多。由于经常命题的缘故,阅读的现当代作家的散文也很多,林清玄、席慕蓉、毕淑敏、周国平、张抗抗、迟子建、曹文轩、铁凝、肖复兴等作家的文章,也是经常翻看。一些文化类的畅销书,如《品三国》《万历十五年》《秦俑密码》等书,也是遇到就读,甚至有时候也看一点网络小说。
阅读专业著作,我采用的基本方法就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读一遍,勾画关键词、句、段,也很少做读书笔记。这种阅读,既算不上精读,也不是略读。能读懂多少是多少,能读懂的地方就思考一下,读不懂的地方也就放过,不再追究。我想,我读不懂的地方,花费气力可能也是无效,或者收获不大,所以一般就轻易地放过去了。我这种不求甚解的读法,缺少的是那种精益求精、彻底弄通弄懂的精神,却也是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去读更多的著作。读得多了,理解起来似乎更容易了。
阅读文学作品及其他著作,我往往是凭兴趣而读。作品吸引我了,我就认真读读;不太感兴趣了,就是泛泛而读。
对于专业杂志,因为订阅较多,每月十多本新杂志摆在书桌上,根本没有时间去全部细读,我就采用浏览、粗读和细读相结合的方法,每本杂志先从目录浏览,再翻到正文,根据自己的主观感觉,有些是浏览翻翻,有些是粗略读读,有些文章则是细细阅读。有时候一期杂志读几天,有时候一期杂志可能一会儿翻看完了。我的这种阅读杂志方法,主要使我对语文教学研究前沿的动态有所了解,也从其中学到了不少精辟先进的理论和富有成效的实践做法,对我的教学研究影响较大。
现在,我已退休。这样,我便有了更充足、更自由的时间,读我喜欢的书,做我热爱的事。我的活动场地主要在家里一间不大的书房。原来七开门的书柜太小,我换了整面墙的大书柜,外加一张书桌、一台电脑,就是书房的全部。如果平日没有外出事务,从早到晚,我主要就在书房中,沉浸在我的一片小天地里,或读书,或写作,或在网上浏览新闻……有人问我微信名叫作“围炉赏阅”的意思,我觉得,虽然现在读书不用“围炉”,但那种赏读、阅读的愉悦意境是我一直所追求的。
我读书的方向仍然没有变,还是以专业著作和专业杂志为主。我也要求我工作室的弟子们,每学期至少读一部专业著作,每年至少订阅一种专业杂志,每月至少写一篇教育教学文章。
这几年,我和工作室的弟子们共同阅读了《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语文教学内容重构》《语文课程与教学内容》《阅读教学的要诀》《散文教学教什么》等论著,研究中学语文教学专业问题,并出版了工作室的专著《阅读教学教什么》《语文教学细节60讲》等书。工作室成员也都逐渐地开始了自己的专业阅读之路。
另外,随着与全国各地语文前辈和语文朋友交往的增多,相互之间赠阅自己的教学专著也多了起来。朱绍禹、顾之川、张玉新、董一菲、赵明、余映潮、丁卫军、肖培东、杨邦俊、吴春来、贾玲、李仁甫、袁爱国、张少杰、张水鱼、刘勇、普利辉、高东芹、邱俊、田玲、张绪凤、王芳等全国各地的名家、名师曾先后给我赠送专著,这也是我阅读的一个重要内容。特别是顾之川先生的《语文工具论》《顾之川语文教育新论》等著作,我不但认真阅读,深入思考,仔细领悟,还写了读书体会,发表在有关期刊上。这些名家、名师朋友的著作,对我教育教学观念的形成影响较大,也促使我继续沉浸于书籍的汪洋大海之中,不断探究语文教学的本真。
一个人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特别是阅读专业著作,相对来说费时费劲。为了弥补我在文学作品阅读方面的缺失,我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听书,也可以说是用耳朵“读”书。这几年,利用吃饭、散步、旅途等间隙,我一直用手机听书,听了自己以前还没有读过的历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以及其它中外经典文学名著。虽说听书不如读书的效果好,但是,听书的优势在于能够利用许多无法安心读书的时间,能够听读许多自己无暇估计的文学名著,不能不说,这也是一种很好的阅读。
从小学识字开始阅读,直到现在约五十年了,仍然喜欢阅读。常常在公园散步锻炼时,看见一堆堆的老年人或者跳舞,或者唱戏;也有个别老 年人独自一人或者练习乐器,或者放声高唱经典歌曲,或者独自在地上练习书法;街道旁、广场上,更有一队队的老年人或者在跳广场舞,或者在打牌下棋……我羡慕他们的多才多艺和自娱自乐,可惜的是,我没有任何特长,对音乐、美术等一窍不通,又相对喜欢安静,只有读书才是我真正的爱好。这样看来,我无法像那些快乐幸福的老年人一样去安度晚年。清茶一杯,阅读书刊,思考写作,将是我一生的喜好与特长。
时序更替华章新,唯有诗书长相伴。
(发表于《师道》[人文]2023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