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东边和北边被一条小河环绕着,童年的很多记忆都跟这条河有关。
这条河是人工挖掘而成,生产队的时候,村民集体挣工分,秋天收完庄稼闲下来,就在这条河的位置上挖土,挖得越深土越黑,这些黑土很肥沃,被运到庄稼地里,用以提高来年的产量,大概是起到施肥的作用。
挖了几年,坑已经很深了,经过夏天的雨水填充,慢慢的就变成了河。后来生产队解散,不再挖土,但这条河保留了下来。夏天雨水大的时候,河水涨得很满,从南到北延申开来,形成一条晃动的玉带。人们在河上修了一座小桥,这桥对于北方平原地区长大的孩子,是个新鲜事物,我跟小伙伴们喜欢在桥上跑来跑去,跑累了就在桥上站着看下面的河水。往水里扔一片柳树叶,看它飘向哪边。
有时我们会在岸边蹲下来,看河里有没有鱼,还会将岸边的土淋上水,拍呀拍的,拍成泥巴,称为“稀泥大酱”。也可以用这泥巴搭个小桥,下面引一条小河经过,或者搭个小房子,做个小院子。如果不是爸妈喊回家吃饭,我们可以一直玩儿到很晚。
由于河水较深,大人们担心危险,所以夏天小河带来的的乐趣远不如冬天。数九寒天,河水结成了厚厚的冰,冻得非常结实。这时不走桥也能过河,就算不正式玩儿,一天也要在冰面走好几回。上学、放学、去商店买东西、去姥姥家……直接从冰上过,属于走直线,理论上说比过桥节省时间。但是谁会放过溜冰的机会呢,总要来来回回滑几次吧,所以整个冬天,每一天,都有机会溜冰。
溜冰也不完全是美事,因为容易摔跤。尤其是到河中心的位置,河面干净没一丝杂物,冰面像镜子一样又光又亮,再小心翼翼地滑行,只要稍不留神,还是容易摔倒,轻则重重地坐在冰上,重则整个人摔下去躺在冰面上。我有一次摔得重,只听冰面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地磕了一下,眼前跑出好多金星儿,晕晕的。由于那次摔得太狠,后来对冰的感情是既爱又怕。
男孩子喜欢滑冰车,他们几乎人手一个冰车,单排冰刀的,滑不好很容易摔倒,可他们偏偏追求速度,所以常常看到一个人飞速滑着,一个急转弯猛地摔倒,冰车飞出去好远。后面又来一个又是同样的姿势摔出去,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女生也有滑冰车的,带两个冰刀,更容易掌握平衡,滑起来容易些。我很羡慕那些有冰车的孩子,每次跟父母说想要一个冰车,都以危险为由被拒绝了,好遗憾。
关于小河的记忆,也有一件伤心事。那也是一个冬天,河水结了冰,冰面靠近河边的位置有一棵大杨树。那年村子里流行打狗,村干部领着几个人挨家走访,谁家有狗都要没收,收村里统一处理。我家当时养了一条大黄狗,担心被收走,商量着不如自己把狗勒死吃肉呢。我听了以后哭着阻拦,但是怎能拦得住呢?被收走的狗也是同样的命运。后来眼见着大黄被吊在冰面那棵大杨树上,惨叫了几声……后来,大人们再三让我,我也没吃那狗肉,虽然改变不了结果,但内心是倔强不屈的。
有一年夏天,周边的村子有发洪水的,我们这边虽没那么严重,但也涨水厉害,河水一度淹没了整个后园子,离房子很近了,一家人很忧心,生怕水继续涨,把房子冲倒。那次真切体会到水的可怕,原来水并没有想象中的温和。担惊受怕了半个多月,随着降水的减少,水慢慢地撤下去了,危险解除了,谢天谢地。
那年以后,河水越变越少,再加上人们往河里倒垃圾、渣土、废料,在我上大学以后,这条河竟然消失了。前几年有人买了那块地,填土盖了厂房,用来储存货物,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关于河的影子了。
家乡的那条小河,春夏秋冬更迭,随季节变换,陪伴了我和小伙伴的整个童年,现在它只存在于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