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之一百一十四:严肃性降用(二)

降用,指的是词语的降级使用。是一种根据表达需要,偶然把一些分量“重”的、“大”的词语降为一般词语使用,即大词小用、重词轻用的一种修辞方式。严肃性降用:被降用的词语语义分量虽然减轻了,范围缩小了,但其严肃的色彩却没有消失。这是表达者为表示郑重,或表示对别人的尊重而故意降用的。

9平素日子里,碰到联组或互助组的什么会,他总是派遣他的二崽子学文做他的全权代表。(周立波《山乡巨变》)【用“派遣”而不用“让”;用“全权代表”而不用“代表”,有意降低语意的分量,提高表达对象的规格,借以增强语言的修辞特征。】

10在这样一个清晨,在柳泉、荆华刚从恶梦中醒来,心绪还没有得到平复,白复山便这样肆无忌惮地侵犯了她们,侵犯了她们的悲哀,她们的心境,她们想要过一个平和的星期日的打算。(张洁《方舟》)【再突兀的、不合时宜的来访,主人都不应用“肆无忌惮”和“侵犯”这样的词语,但不如此就不足以写出柳泉和荆华对白复山的深恶痛绝,就无法写出她们的悲痛心情。可见,降用不仅有增添艺术趣味的效果,而且在描写人物心理、表现人物关系上也有出神入化的作用。】

11“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上学!”母亲的“声明”,颇有点儿“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意味儿。(马瑞芳《煎饼花儿》)【如果把“声明”换成“话”,意思虽然一样,但是会因为显得过于平常而失去生动的表达效果。“声明”一词,庄重严肃,既增加了语言的情味,意趣,又强调了母亲的坚定态度和决心。】

12“给我坐着,我要和你‘谈判”’。“谈……什么判?”“我毫不怀疑,你没有女朋友。我要你爱我;我要做你的妻子,你得娶我!”“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可爱的……”“我就爱没有什么可爱的人!”……“给你三天时间,答复我,否则,我就和你‘绝交’!”(韶华《煤气》)【“谈判”和“绝交”均系政治外交辞令,一个女孩用以表白自己的爱情,大胆又出格。降用的词语不仅给语言增添了幽默、风趣的色彩,而且表达了姑娘坦率的个性和如火如荼的感情。】

13“我实在吃不进了,肚子都快要炸了!”我拍拍肚子。“吃不下,也得吃,就是为你逮的鱼嘛!”经过再三“协商”,大胡子从中抹稀泥:“这样吧,鱼是实在吃不下了。熬个鱼汤吧,多少是大老张的一份心意!”(肖复兴《抹不掉的声音》)【如果只是单纯地就吃不吃鱼而言,“协商”的词义太重了,显然与表达的内容不相符合。“鱼”寄托着深厚的友情,吃不吃事小,接不接受那份情义事大。如此看来,“协商”一词,用得倒也传情。降用的表达作用,不在语言的表面形式上,而是需要透过貌似不合理的词语搭配形式,体味出蕴含的深意来。】

14回到家,那两本在上海“浴血奋战”得来的宝贝糖纸,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珍贵的绘画资料。它伴着我,度过了一个个百无聊赖的白昼,度过了一个个枪声密集的武斗之夜。……(王英琦《少年梦的幻灭》)【“浴血奋战”一词的降用,诱发了读者的联想力,常人视为微不足道的糖纸,作者竟以“浴血奋战”来形容,写出了糖纸来之不易的艰辛过程。巨大的语意反差,产生了夸张幽默的语言效果。人们无须信其言,却不能不为少年的纯真动情。】

15三仙姑那天在区上被一伙妇女围住看了半天,实在觉着不好意思,回去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下,真有点打扮得不像话……(赵树理《小二黑结婚》)【“研究”的对象一般说来是“政策”或“问题”,用于脸蛋就有点贻笑大方了,可是作者偏偏这样用词,除了显得新颖活泼之外,还细腻地描写了三仙姑一反常态、自惭形秽的心理。在人物形象描写上,降用修辞手法具有独特的表达功能。】

16由于种种莫名其妙的原因,纸袋库代理组长的重任,历史地落到了潘小青的头上。(郑万隆《奇迹出现在那天夜里》)【小小的班组长,还是代理的,冠以“重任”,并以“历史地”美辞加以评论,令人感到滑稽可笑,此时此境,读者无须辨别用词的真伪和准确,过分夸张所产生的幽默效果,正是作者和读者共同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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