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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生活在偏远寂静的阿克哈拉村的女人,她的文字火啦;《我的阿勒泰》被改编成电影由马伊琍主演,也火啦!
原本在下雪的冬季,她与哈萨克人为邻,四面茫茫荒野,天地洁白如—,大雪封门后,她拿着铲子一铲一铲地开辟出一条通道,何其艰难。先从家门通向院门,从院门又再挖两三米,手就酸了,力气耗光了。
那时,她门外的世界里只有雪,只有白色。然而,那样静谧的白色,在她的眼睛里,也有丰富多彩的变化。
阴天里,世界的白是纯然深厚的白;晴天,则成了泛着荧荧蓝光的白。
那得是凝望了多么长久的时间,静思了多么长久的时间,才能看得出雪的颜色中丰富的层次变化,才能悟得到淡然和宁静的愉悦啊。现在她那样的淡然和愉悦被人打扰了吗?
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要揣上那本《我的阿勒泰》,去遥远的阿克哈拉村追求她。她应该是夏日草场上最难追到的姑娘,也是冬日雪堆里最难靠近的姑娘。
在很多年前,她就比阿拉木罕更令人稀罕了,不用带着嫁妆,不用带着妹妹,更无需马车长途跋涉,自然有人不远万里而来,来寻找阿勒泰的雪和雪中的这位姑娘。
其实,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独特的关于雪的故事,以及对雪的向往。
我从小就生活在南方,童年的时候在冬天积雪的地方生活过两年。不懂雪的时候我遇见了雪,喜欢雪的时候,却早已远离了雪。在有积雪的地方生活的那两年,我还太小,所有记忆都是模糊的,除了那满世界的白。诚然,我是没有看到雪的颜色随着天气阴晴而变化的。我的关注点应该是吃,成天寻摸着吃点啥好吃的东西,再不然就是趴在妈妈的背上,妈妈用雪白的毛巾亲手缝制的长耳朵兔兔帽子,戴在我头上,挡住雪花儿,捂暖和了耳朵就在妈妈的背上睡着了。当李娟静静地一个人观察雪的时候,我可能正被背带绑在忙碌的妈妈背上,在走上走下的颠簸中沉入昏昏欲睡的混沌里。
大雪虽然美,然而我那时还不懂得欣赏,一心只想着溜出去玩——不管感冒生病的风险,只想消融我那时候上不了幼儿园的孤独。因为年龄是硬伤,我还不够格在放学时跟着大哥哥们的队伍招摇,他们背着斜挎的书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校门。那些大孩子走在路上时整齐的脚步,书包随着步子拍打他们屁股“啪啪”的声音,在我眼里好有气派。
我没有能参加那样的组织。但妈妈也曾经把我带到她上课的教室后排坐着。大孩子们听课,我坐在后排桌椅上在干啥呢?想不起来了。我有没有忍不住跑出教室外?有没有忘形地在课堂上发出噪音?持续45分钟静坐的课堂上,太小太愚钝的我会不会打着瞌睡、留着口水、做着奇怪的梦呢?无论如何,我也算参与了他们,也有集体活动了。
后来,妈妈讲过,有一年雪太大,老师们全都停课,孩子们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上学,但我那时候就偏要去上学,令妈妈很为难。或许是我刚刚习惯了教室后排的生活,却突然因大雪被剥夺了,即使我一直想不明白上学的乐趣,也非得要求到教室后排坐着——为了仪式感?为了从众心理?惧怕孤独?惧怕无法融入人群?
反正大雪笼罩的冬天,除了关在家里,脚趾头冻出来红红的冻疮,在火炉边烤热后钻心的痒,其他的情绪已经没有留在我记忆里了。可能有过强烈地想融入别人欢声笑语的世界的念头,但那时大雪堵住了窗户,房间阴暗,内心惶恐。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也没有雪原上那些想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