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在家,把书桌前的墙面上高中贴的便利贴全部撕了下来,放进铁盒子里。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句话。如果当初我勇敢,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
想哭的时候需要酝酿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好像有自主意识之后我就很讨厌在人前哭,觉得是一件丢脸的事。最近一次伤心到哭得不能控制是在好友父亲的葬礼上。她已然不用说当时精神状态多糟糕。而我,只能紧紧跟着她,看着她,扶着她,抱着她。听她在灵堂疑问,我活生生的爸爸怎么就变成了木头人?
她每问一句,我越发心疼。我知道说什么都是空白,所以只能站在她身旁一边哭一边看她哭。
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少。
一九九七年到二零一七年。我已经怀念过去很久了。
在斑斓阳光里午睡醒来,看见妈妈用着不知道微软几的系统画一只熊猫。
在澡盆里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放松的让爸爸妈妈两个人给我擦身子抱上床。
洗着洗着屁股突然哭得很伤心问妈妈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周末的懒觉睡饱跑到爸妈的卧室,躺在爸爸妈妈中间艰难的背乘法口诀表。
用爸爸的黑白诺基亚打贪吃蛇玩好开心。
年幼体质弱的我半夜突然流鼻血醒来,大声叫爸爸。厕所里橘黄的灯光,微凉的自来水,搪瓷脸盆里的水,爸爸一遍又一遍拍我的脖子和额头。
跟外公外婆赌气拔掉电视机插头。
二楼养鸽子的柴房,我家的鸽子不怕人知道回家的方向。
在天台放飞的风筝,扯不住了落在田野里。杨阳姐姐带我去找,一户农家帮我们找还给我们橘子吃,好甜。
从天台往下看干爹穿着黑色的大风衣,戴着黑色墨镜,好像整条街都为他开了道,妈妈说你干爹最拉风。
养在天台的小白鸡最聪明,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知道去一楼跟别家的鸡一起吃玉米粒,下蛋一定回自己窝。
冬天在天台和对面餐馆家的小哥哥一起堆的雪人。
搬到我家隔壁读高三的大哥哥,家里不交收看费只有新闻联播,放假的时候骑自行车带我玩。
一楼的一户小朋友有时候我会找他看阿凡提,他叫什么我完全记不住了。
花花跟楼下卖猪肉的伯伯养的“狼狗”一样大,我骑着它去上幼儿园把老师吓死了。
幼儿园的小同学都爬到教室最后的大火箱烤火,我坐在位子上一笔一划练字,手有些冷,字也还算工整。
搬到街上爸爸带我去新学校,中午放学焦急得找不到回家的路,赌一把是这个方向不熟再走回来。
下雨了没带伞,淋雨跑到食堂,袜子都湿透了,吃完饭爸爸马上把我领回家洗了一个很暖和的热水澡。
不知道教音乐的李老师怎么会想着把我编进合唱团,高音部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阿,蓝色的多瑙河用方言说总像蓝色的剁脑壳让我们一次又一次捧腹大笑。
周末去毛老师家补课,奢侈一把坐了慢慢油,结果把书包落车上了,等师傅骑回来说他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又给我送回来要赔他路费,老老实实把钱都给了他。
掉了一根又一根的红领巾,系法我还会。
不会骂人跟别人吵架还要杨鲤榕先说悄悄话告诉我怎么反击。
王周一言不合就威胁我不跟她玩就把我家的电视停掉。
林艺皱着小脸说我能不能多跟她们玩玩,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每周五下午提着小桶,装着小抹布搞大扫除,然后认真听布置的家庭作业。
放学回家路上外婆捂住自己的脸终于等到我,给我一个惊喜。
潘玉梦叫我站在凳子上看看日历,捉弄我摇凳子结果我真的摔下来了,摔得我牙齿好疼阿幸好没断。
爸爸把摩托车卖了,再也不能坐爸爸的摩托车放学回家,有些难过。
妈妈在深圳上班把我放在外公外婆家,数学不会问外婆她说她没上过学,语文字不认识问外婆她说她没上过学。
太多,太多了。
这些曾经出现的人,有的忘了,有的走了,有的淡了。
把每天当最后一天我没有那么强的执行力,我只有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挂念。
没什么心气,能随遇而安,就已经是岁月静好。
黑夜容易让我把情绪放大很多倍。开始码字的时候是有些低落,写到这里已经好很多。
愿,愿你想起过去,想起我,想起我们,都轻快得像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