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留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好多,有些偶尔在脑海里一晃而过,有些还悄没声息地在梦茵里相见,但有一些会时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最近我就经常想起家乡的火车站。
早年间,家乡的火车站,它是镶嵌在京原(北京—太原)线上的一颗璀璨的小站,七十年代初投入运营。那时候感觉火车站就是县城的中心,小吃摊、饭店、歌厅、旅馆鳞次栉比,每天人流如织,南来北往,有去河北的,有进北京的,还有上内蒙走口的,有贩煤倒炭的,还有卖木材倒腾牲口的,更多的是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别处买不到的东西,到这里可以买,别处卖不出去的东西,到这里可以卖,别处见不到的东西,到这里可以见。“小香港”的名声就不胫而走了。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是长一声短一声,卖荞麦凉粉的非要压过卖饸烙的声音,卖黄糕的和卖刀削面的也不甘示弱。若是有客稍稍在店门口向里一张望,或一迟疑犹豫,店家就热情出迎,连拉带拽,帮拿行李,介绍饭菜,你不得不进去吃喝,似乎你不是来给他“送”钱的,倒是来享他的福的。
夜幕降临,灯光把站前广场照的通明,那一排简陋的歌舞厅的录音机就歇斯底里地嚎叫了,这里的夜生活才开始了,喧嚣,吵杂,时不时还夹杂着刺耳的火车鸣叫声。
那时村里人下城赶集,大部分去的就是火车站,尤其是卖鸡蛋和鸡以及一些农家土特产的,有多少都能卖掉,就感觉车站的老侉(外地人)有钱。
那时候谁家的女子找上一个铁路上班的对象,那真的就是捧上了“铁饭碗”。谁家有在铁路上班的小伙子,那找对象肯定是不愁,早早不知被谁家的女子占住了。
记得当兵三年后第一次回家,一路风驰电掣的火车,穿山越岭一进入家乡境内,那熟悉的山,那熟悉的地,那撩拨着我喉舌的乡音,痒痒的,咸咸的,甜甜的感觉。按压着怦怦直跳的胸脯,抚慰着滚烫的脸颊,急切地扫视着车窗外。“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一次次的离别,一次次的相逢,从一个人的远行,又到俩个人的相随,再到三个人的归家,每次都是不舍和激动,尤其是每次看见火车站最显眼的那俩个大字时,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真正的家乡,确成了故乡,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远方,确又成了家。
后来,无论是坐飞机回来,还是坐飞机走,坐火车的距离就短了。再后来公路的发展,交通就更便利了,那回家最后一段距离也换成了顺风车(大巴车),高铁和动车更是把城市与城市联成了一张网。私家车的普及,说走就走,就再也不是梦。
家乡的火车站,繁华早已落幕,但它还在那里突兀地矗立着,默默地目送着那一个个远走他乡的游子,相迎着那一个个归家的亲人。
家乡的火车站,它是那个时代游子们,梦开始的起点,也是每个游子荣归故里时,喜极而泣的地方。
人生,其实就像火车站,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有相逢的喜悦,有离别的哀愁,这就是人生,这就是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