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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岁的我,在一家财险公司兢兢业业地干了十多年,从一名小职员到现在还是一名小职员。当然,我并没有想要升官发财的妄想,我只想用心的把每件事情做好。然而,领导的眼神和个别同事的闲言碎语让我不禁寒颤,那分明就是在提醒我,没被裁员就不错了。
大学毕业后,我也曾在供电局三厂工作过几年,我的工作日常是继电设备的调试,就是按照一堆要求来测试继电保护装置,完全达标产品就算初步合格,如果有问题,就会请专门的师傅来检查。我并没有按部就班的工作,我是带着脑子来上班的,我会在业余时间也附带着查问题,想知道是线路接错了还是某一块线路板的问题,某块板子是芯片虚焊了还是短路了,总之我偶尔也能查出点问题,并对自己的用心表示认可。
那时,一起工作的还有几个职工子女,职二代的优势让她们自然地走到一起,像一个小团体,快乐而又幸福。幸福是她们的,我不会而且没有能力融入她们。然而,万一碰到单位有个小测试,她们又立马像和我相处了大半生的好姐妹,不断地重复着“到时候不会你要教我的”那句话。
不是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吗?我的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年近五十的我才开始反省自己。
我的原生家庭很穷,父母结婚的当晚母亲就将她的秋裤改成男式的送给了父亲。母亲没有文化,曾经也搬着凳子去过几天学堂,后来终究是因为家里不交学费而作罢。父亲倒是上到小学五年级,据说后来在某天上课的时候直接被爷爷喊回去种地了,父亲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辍学了。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家里穷,因为我记得母亲说过,父亲小时候也啃过树皮,也饿晕在路边过。
当然穷也不是我家的专利,父母结婚后,我家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发生着变化。而我也在家庭的可喜的变化中潜移默化的有了自己所谓的世界观、人生观。
先说母亲,在经历了开始几年的大集体生活后,迎来了家庭联产承包时代,我母亲的吃苦耐劳又肯专研的优势显露出来了。这么说吧,我的母亲开始了种蔬菜、养猪、养鸡、养兔甚至连珍珠蚌也养殖过。
猪饲料不是全部买的,大部分用的是我母亲每天傍晚在河里捞的水草,那种水草密密麻麻的生长在河里。我的母亲站在河边,双手拿着种地的钉耙,那钉耙的尾部系着一根麻生,麻生的另一端就紧拽在母亲的手里,只见母亲双手把钉耙往后一拽,然后蓄满力,猛的往前一送,那钉耙就稳稳当当地套住了水草,然后母亲就缓缓地收缩绳子,然后拿到钉耙,再把水草拖上岸边。当然,这是有技巧的,心不能贪,只能一点点的弄水草,如果心黑了,或者哪次不小心钉耙仍远了,那会有大麻烦的,因为水草连在一起很结实,你会根本拉不回来。
弄回来的水草不是直接给猪吃的,我的母亲还要在夜里把长长的水草切成一点点大,然后再煮熟,最后拌着那些买回来的猪饲料一起给猪吃。用母亲的话说,这样的办法又能节省成本猪又容易壮。因为夜里比较安静,时至今日,那有节奏的切水草的声音和空气中那怪异而又湿热的水草味儿还不断在我的记忆里出现。
在种植方面,母亲把各种生活技巧安排的井井有条,简直是滴水不漏,水草喂猪,猪屎鸡屎种庄稼等等。
在自身的安排上,母亲简直把她的统筹方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天不亮去卖菜卖鸡蛋,上午回来后白天就种庄稼,干农活,傍晚时分弄水草,天黑了切水草煮水草。曾经听母亲说过,有一次没注意时间,夜里挑了十几里路的担子赶到菜市场,到了市场等了好半天天也没亮,一个卖菜的也没有,后来才知道看错了时间。突然孤零零的一个人,瞬间有了一个人安静的时间,一直干活连轴转的母亲竟然害怕起来,她怕鬼,她说她一直怕鬼,只是平时的忙活让她忘了有鬼。
母亲的勤劳也感染了我,我很小就参与到母亲的劳作中去,我甚至觉得和母亲干活是一种乐趣,因为我们总在思考的如何把一件事情做快做好。
我和母亲在种油菜的时候总是相互配合,一个人拔菜苗,另一个人则整菜地同时施复合肥;一个人去挑水,另一个人则是负责浇水;在种菜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了两行甚至三行同时前进比一行行种来的块,我发现了单膝跪地种比膝盖直着腰弯着种来的块。
在收菜籽的时候,我知道菜籽要夜里或者天不亮的时候割,那样菜籽不会在割的时候拉扯时菜籽蹦出来;在打菜籽的时候,要大中午最热的时候打,那样菜籽才能比较容易脱落,而且也不会浪费;在打的过程种我也是和母亲一个人打油菜,另一个人在旁边翻动或者重新抱新的过来打,这样可以避免打的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浪费时间。
炎炎夏夜捕青蛙的时候,我持手电筒寻找青蛙并照着青蛙的眼睛,这样青蛙被灯光照了以后就不会动了,然后母亲负责用叉子去叉青蛙。当然我现在知道青蛙是益虫,不能捕杀,只是那时候农村人没这概念。
在捕鱼的过程中,我和母亲会一个人撒网一个人撑船,撑船也很多技巧,我也是在母亲的多次责备和自行操作中有了一套撑船的本领。比如撑船千万不能急躁,因为行船有滞后效应,如果你用力猛了,船往往会行到你所预期的目的地的前方很多。
万事万物都是相通的,在与母亲的生活中,十几岁的我就具备了一个正常大人能干的一切家务,甚至干的更好,因为我一直在思考,思考怎样把一件事情做好。当然,学习也是相通的,我的学习成绩也一直优秀。
再说我那五年级就辍学了的父亲,当时也是运气好,和我妈结婚后,我妈拖她的远房表叔帮他弄到石油公司做临时工。
父亲自知自己的能力不行,于是干活勤勤恳恳,工作兢兢业业,每天早早就把办公室打扫的干干净净,能做的事情都是抢着干。
机遇再次临到父亲身上,有一次单位开会需要一位年轻人上台发言,领导点名让父亲做发言准备。要知道父亲的水平在他们单位就相当于文盲啊,然而父亲没有退缩,他整夜整夜地准备发言内容,也从各大报纸角角落落地寻找对他有用的句子,并且大段大段地背诵。
父亲的发言让他在单位一炮走红,单位领导和同事都认为怎么会埋没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年轻人。父亲对自身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为了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其实也可以说父亲怕大家发现了他的真实水平,父亲开始了更加努力的学习和工作。
父亲的职业生涯一路开挂,父亲后来还做到石油公司经营部一把手的位置,还做了我们那边加油站站长。
由于是计划经济时代,好多用油都有指标,我记得经常有人到我家来找我父亲帮忙。来找父亲弄油是正常的,可我当时很奇怪,竟然还有人是找我父亲买砖买瓦,买一大堆形形色色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有很多类似砖瓦厂的人找我父亲买油,那我父亲找砖瓦厂买砖也就方便了,其他东西也是如此。
就是在一波波的来客中,我知道了父亲的处事风格。来寻求帮助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手上拎点东西过来,我的记忆中,我父亲从来没有收取过人家的任何礼物,用他的话说,“大家都是挺可怜的,我能帮一个是一个”。
如果说他帮了人家是应该的,可每每父亲请人家帮忙的时候,父亲总是倾尽所有,他觉得人家帮了他,他应该感谢人家,不能占人家便宜。如果正巧是请曾经他帮助过的人帮忙,父亲还是会以礼物感谢,用父亲的话说,又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对了,那个曾经帮他找工作的我母亲的表叔,我父亲感恩了人家一辈子,只要逢年过节,他必会大礼送上,直到那表叔去世,父亲还亲自帮他处理后事,尽到了最后一片孝心。
我的父亲不想占别人好处简直到了奇葩的地步,父亲不会带我出去玩,也让我尽量少去亲戚家,他说自己家里有啥吃啥,不要去人家占便宜。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生活全部就是除了上学以外就是和母亲在家干活。记忆中难得几次搭父亲车去亲戚家,父亲中途要去别人家有事情,父亲总是帮我仍在路边,让我一等就是好久,他怕我跟着过去后,人家见到是小孩,总归会那点吃的给我。
父亲简直是无私勤劳的典型。
父母的生活习惯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我不怕困难,遇到困难我总会乐观的去解决;我不会去麻烦别人,能解决或者不能解决的事情我都会自己扛下;我极少表达,我也不会表达,因为我的生活中也无需表达什么。
在单位,办公区域没人打扫,每周一等同事人下班后我默默地打扫,持续了好多年,我认为这是为大家也是为我自己在服务。直到后来,我听别的办公室的人说我假惺惺,装模做样的干活,我也纳闷了,我装一次可以,我装了这么多年,为你们服务了这么多年,你们就这样打击别人的吗?
在工作中,只要领导交代的事情,我自己都认为理所当然的,而且我怕领导麻烦,总是尽量自己去做,然而结果却是我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明明应该其他人干的活,由于有点麻烦,就直接到了我的手中。
财险员工都需要理赔员考试,我努力通过了中级核赔师的资格考试,我们内勤中只有我一个人通过,后续有人半开玩笑和我说,“你好努力哦,我们可没怎么看书”,我努力错了吗?
还有更奇葩的事情,由于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有了恐高症,在一次单位的拓展训练中,我为了团体的荣誉,后了想办法用口罩遮住眼睛,抖抖擞擞地完成了任务。我很开心,为挑战了自我而骄傲,好多同事也为我鼓掌。第二天,我到单位时,我听到了一部分传话,内容大致是“这个人好虚伪”。
回想过往,原生家庭让我学会了勤劳、勇敢、无私一切符合中华传统美德的优良传统。可时至今日,当今社会,我们更需要的是沟通,是情商,是别人问你借钢笔时,你明知没有,但却假装掏尽了口袋,私处搜寻,然后抱歉地说:“哎呦,我明明记得带着的呢”。
那是我的某位领导旁敲侧击和我说的一句话,我知道,他是说我的情商不高。我也承认我情商不高,但我也承认,他的这套我怎么也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