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我用了一晚上来思考这个问题。

于我而言,“春天”大概就意味着海棠花盛宴,穿白衬衫的少年,还有味道鲜美的鳜花鱼罢。


庭院里的海棠每年春天都开得如火如荼。那一日,阿落来寻我,她笑得酒窝深陷,眉眼弯弯:小柒,我带了宝贝给你。

却是一小坛从家里偷来的青梅酒。

后来我俩都喝醉了,躺在海棠树下的藤椅上面昏昏欲睡,只记得抬眼间漫天的绯红和耳边阿落恍恍惚惚的说话声:据说张爱玲平生三大最遗憾的事之一,便是海棠无香。这能有什么好遗憾的!要我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过完这个春天,就要随父母去北方了。

没有听完她的话,我睡着了,梦里面只想着一件事,这个春天没有尽头该多好。


隔壁班的少年每到这个季节就会换上清爽的白衬衫。“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白衬衫”,我只这样形容过他的衣服,仿佛多说一句关于他的话都会暴露我的小小心思。

他不爱笑,常常一个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右耳单单地挂着一只耳机,双手随性地插在裤带里。风起时,衬衫下摆被吹得呼啦作响,他单薄瘦削得令人心疼。

那一天傍晚,他终于注意到同在操场边上的我,与我分享他的另一只耳机。

我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耳机里《loneliness》的伤感旋律。

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家了,我大概讲了一路的笑话,分别时还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呐,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好像被春风里的妖精迷了心智,一向沉稳的我那时竟然也口不择言。


秦叔每年春天都会给奶奶送来几条鳜花鱼。小时候一度想不通,为何非亲非故的秦叔会一年不差的给奶奶送鱼吃。

后来才听父亲聊起这段往事:秦叔幼年时家中贫穷,曾被父母抛弃。所幸遇上奶奶,将他带回家抚养。几年后秦家发达,才又将秦叔要了回去。

奶奶最爱鳜花鱼,秦叔便每年春天都专门抽空去垂钓,然后驱车几个小时来我家,看看奶奶的身体状况,闲话几句家常,再匆匆赶回。

何其有幸,我吃过春日里最有情有义的鳜花鱼。


最后。

我在这个春天种下希望,等来年丰收。

愿这世间友谊长存。

愿善良的人百岁无忧。

愿所有的孤独都会与温暖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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