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从前,泄漏的宣泄的情感是狼狈的。
而隐藏起来,无论有意无意,都让人顿生羞耻与自怜。
自怜也是羞耻的一部分,羞耻也是自怜的一部分。
题外话。
前一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件事:在我出离生命中那百思不得其解的日子,却始终放不下而在日后无限的怀疑,无限的否定,又无限的试图否定这份否定,怀疑这份怀疑的漫长岁月之中,有那么一刻,或者说自那一刻以后,我发现它,我的十四到十九岁,如今已经不再还任由我思索把玩,而仅剩下了些许怀念。这当中细数不完的故事与带有自尊的七彩的眼泪,也好像已经不再属于我。它们自我而生,以我为始,然后日复一日的隐去,日复一日的淡漠,终不复存在,去了它们要去的地方。
现在的我,是一个因果的留存。
我十分清楚我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我,但我同时保持着向绝大多数的人都对这其中的原因绝口不提的心态。重复的经历表明,这种内在状态的变迁,万事都只像是顿悟的依附的言论,即便讲出来,对对方来说,也成不了一个答案。这也致使我的从前,因为缺乏共鸣,而生出一种孤立到寻求消亡的潜在意识。因为缺乏一种被理解的渠道,而常被人依据各式各样的片面随意给出一个归处,也叫我想为自己即便不被理解也不愿被误解的负责态度而十分为难。
要现在的我说,其实那段往事概括起来也不算难——因着对意识的过度敏感,我透支着生命疯狂的感受更深更远——这就是我的十四岁到十九岁。只不过这句话当中的私心,是只讲了我作为当事人的经历,而多少回避了我彼时作为当事人的心情。或者说,如果你还是看到了那种心情,那也只是我在避无可避之中多少无意的透露。就好像叶子落下来了,你说,叶子落下来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必然带有着一种无可避免的只属于这句话的语气。这种语气,只要你想说出,叶子落下来了,就没有办法回避吧。
因为这份回忆,是现在的我记叙的,就沾染上了现在的我的气息。
这种记叙方式,就好似我为这样的一段日子写上了一篇总序。可是叫人看起来,总序后面却是一页一页无穷的空白纸片。去哪了?去哪了?为何什么都没有?我恐怕没有人还会仔细端量那种近似一食尽鸟投林,落了片干净人生的白茫茫。殊不知,这种白茫茫空荡荡,恰是我昔日纷繁。这种白茫茫空荡荡,恰是我往心已逝。现如今越是白的,空的,于当年越是无以复加的极致。极致到极致而转为了另一种极致的辗转反侧绵绵悠长的遥不可及,叫我下不了笔。叫我联想类比,就好比陶庵梦忆式的极尽与破落。相似,在精神处,在情感处。他还写,我省略了。
现在,我将自己也隐去了。
一个不被看见的人是很自由的,任凭自己的心游走于任何地方。我从彼时的繁盛的残骸里走出来,我从昔日的聚焦中抽离。我不以为意。怀念,不留恋。回头,回过头。渐渐的,走着走着,我对自己说,如果人的注意力是会被一些特定的东西和意向吸引的,那么就在注目之外建设属于自己的自由。那么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上不一定有我的名字,但谁也抹杀不了我的存在。我就这样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有着我的无能无力,我的蝴蝶效应;有着我的贡献,和属于我的杀戮。
我就这样逐渐的放下了我自己。不是我的什么变得更多了,而是有什么东西风吹日蚀的自然削弱了,就显得另一部分多了起来。不是我改变了我自己的属性成为了另外的人,只是我的属性经由时间的催化,从显性的部分,逐渐过渡到了原本隐性的地带。生命的形态常常是多种多样,开端和结果之间,有些时候几乎是通过一种超乎想象的想象力所架构的经过。所以说,我的人生际遇也借鉴了这样的想象力——这与从前的我是多么不同啊,可如今这也成了真实的我了。
从前我的信念就像一个又大又红的气球,招招摇摇,飘飘荡荡。我追逐,走进去,躺在里面,不管看多远,眼前都是一片变不旧的鲜艳。我觉得我好像走到了终点,找到了永恒。如果这个气球一直越飞越高,越飘越远,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就任凭它走远直到我也死在这其中。我对此无法解释,我不知这样是好是坏。也或许到最后我注定会掉下来,去感受那样的从一片红,到一片白,到斑斓。掉下来,然后去走更远的路。告诉我,如果梦因风沙蒙尘,不要再委屈。
所以,今天,我鼓起勇气来纪念人生中最是难以言说的青葱岁月。我已经意识到,在沉醉变为怀念之后,不出意外,我也迎来了与其最后的咫尺的告别。同样是在这样的某一刻,我感觉到我们的距离,比从前更加遥远,更加更加的遥远,最终彻底独立,彻底分离。这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曾经属于我的一部分,终于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使命,准备停下自己的脚步了。
我不背负,不停留。我的岁月,它知道。
如果一枚火箭,想要拼命地升上天空,飞入独属于自己的轨迹,就注定要不留余地的燃烧自己。那么我的十四到十九岁,就像一场熊熊大火,奉献出了自己全部的光和热。这场看似永不熄灭的大火,遥望着不回头正向上飞驰的我,终于将息将灭。
我的十四岁到十九岁,我将永远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