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心善的人注定没有好的结果,是否,人心中都有一个自私的灵魂,是否,我将注定孤独终老。
清河桥下,一个大概有十二岁的女孩在戏水,一双脚丫白皙,散乱的鬓发在耳际,随着风的轻抚而摇曳,尽管脸上沾了许多的灰尘,但却掩盖不了她与生即来的气质。
一双清澈的眼眸,干干净净,似乎与外界毫无关系,但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灰黄灰黄的,没有一丝血色,这大概就是她流浪到这来的原因吧。
桥的上边来了一对夫妇,妻子在后边跟着丈夫,两人的年纪都挺大的,丈夫在前面走着,后面的妇人嘟嘟囔囔的,但却还是显露出他们二人无比恩爱的样子。
她看着他们,但却不去理会,只是坐在水边嬉戏,夫妇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已经在打水了,丈夫显得十分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小女孩的存在,但妇人就不同了,她能感觉到,妇人时不时会看着她。
她也不恼,偶尔也会盯着某处地方,恍然失神,多久没有看到这么亲切的一幕了,她的母亲是妓院的头牌,父亲不知是那个浪子,只是一味地逃避,她的出现,夺取了母亲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许久之后,妇人终于还是叫唤了她。
她心中一惊,但还是回眸一笑,勾勒出一张极其讨人喜欢的脸。她还是要感谢母亲,给了她一张无人可比拟的脸,才区区十二岁啊,就长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妇人脸上很是欢喜,忙忙问她家在何处,要去往那里,她说,她没有家,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但她从来都不曾告诉其他人,母亲是京城第一头牌,是青楼女子。她只是说,自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也许,她是想彻底与那个是非之地脱离关系吧。
妇人与她丈夫几番商量,果然把她带回了家,家里很是清贫,夫妻两人也没有一个孩子,他们待她视如己出,并为她取名为,颜姬,是一个好名字啊。
尽管生活艰苦,但颜姬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夫妻俩待他十分地好,还让她去念书,识得几个字,弹得一手好琴。
后来,颜姬慢慢长大,她又时会呆呆傻傻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生得又不大像母亲了,但却比母亲更加美丽动人,楚楚可怜。有时,她会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却让母亲动了情,竟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爱情可真是害人害己,她也恨,恨那个男人为什么那么狠心,可以抛弃她。
直到有一天,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颜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么大的雨,妇人跑来对颜姬说,有一伙人做生意,见这里无关兵看守,就大肆挥霍无度,烧杀抢掠,见人就砍。他们将她藏到柴火里面,便再也没有回来。
颜姬就这样躲在里面,不敢出声,那日,她可以听见刀锋之影,可以听到句句哀悼,她不敢出去,也不能出去,夫妻二人拿命换来的东西怎么能就这样挥霍呢。
过了那个夜晚后,杀声才就此停下。
颜姬混混沌沌地出来,头发凌乱也不管,雨后的天气还有一丝寒意,水在一个又一个浅坑集起一小块地方,血水在里面安扎,四面竟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发出一阵又一阵作呕的味道,她没有找到夫妇二人的尸体。
眼前一阵模糊感,她跌倒在地上,不断地摸索着,希望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她知道尽管没有生还的机会,但她还是有这个幻想,也许,他们也躲起来了呢?也许是逃走了呢?她的衣服上沾满泥渍水,也有血的味道,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她的鼻尖。
终于,她在不远出发现了妇人的尸体,死的特别惨,狠刀一过,刺穿胸膛,她不敢直视,可心里却特别难受,她又找了许久,没有丈夫的尸体,颜姬一个人大哭了一场,之后就把妇人留在了那个村庄……
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是不是还会去想,但却想遗忘,到最后才发现根本无力回天,无法偿还,命中注定的她是一辈子的灾星,她害死了母亲,现在连爱她的人都死了,难道不是吗?
之后,她不断想远离那个地方,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在路旁。
当她醒来的那日,只是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这小美人漂亮啊,比咱们国任何的人都漂亮,哈哈哈哈,还真是好运,捡到了宝,国君,不如……”声音很尖,随后他们就哈哈大笑,颜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根本睁不开眼睛。最后,便又昏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清晨,空气格外地好闻,迷迷糊糊一个嬷嬷走了进来,不说话,只是把换洗的衣物放在了床头,最后又是两个人把浴汤搬了进来,玫瑰花的香味扑鼻,还带了许多好吃的东西。
尽管颜姬什么都不知,但看到此番场景,肚子早就饿了,不然也不会昏倒在路旁,嬷嬷恭恭敬敬地说:“姑娘,请沐浴更衣,如果饿了的话,就请用膳。”
颜姬看着她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可否告知,是谁救了我。”她便说,是一个国君,她说,他是一个大好人。
颜姬十分感谢,便由着她们洗浴更衣,伺候地十分周到,身体已经沾上了玫瑰的香味,芳芳扑鼻,桌上的点心更是别具一格,待他吃饱喝足,嬷嬷便说:“姑娘好生休息,别累坏了自己,待会主上就会来。”
说着,嬷嬷便关上了房门,颜姬只感觉这个主上真的很好,不但救了她还好生伺候着,坐在床沿,金丝蚕被很是舒服。
过了一会儿,颜姬只感觉头昏目眩,便趴在床上,身体很是炙热,也没有多想,便把外裳脱了下了,越来越热,混混沉沉的。
然后一个雄壮的男人便走了进来,颜姬一看有人进来,忙把衣物穿上,但已经没有力气了,那个男人的脸上色眯眯的表情,颜姬低声一句卑鄙龌龊,但都无济于事了,她昏了过去,便一发不可收拾。
醒来之后又是次日早晨,颜姬的脸上布满泪水,下半身不能动弹,现在就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愤怒地看着枕边的这个人,咬牙切齿,痛恨自己。
男人终于醒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颜姬,嘴角露出满意的笑,他说:“美人,别这么盯着我,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一直伺候我,可是呢,我要把你送给皇上,那个不沾女色的人。哈哈哈哈,什么狗皇帝,只配用我玩弄过的。来人啊,把她洗洗干净就上路吧。”
颜姬愤恨地看着他远去,两个嬷嬷伺候着将她弄干净,尽管这样,还是美得摄人心魂,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次日,朝堂之上。
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皇上,她可以感觉到,那个皇上时不时会看着她。那是的她一身素衣单调,却尽态极妍,没有胭脂俗粉的点缀,却可以以一抵百,比那些京城的富贵姑娘不知要美上多少。
皇上接受了她这个人。这是她最惊奇的,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会奋不顾身地来帮她,颜姬本想就了结此生,但自己却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就这样,她是第一个进了后宫的人,也是第一个接近皇上的人。
皇上每日清晨都会来看她,但都在远远地看,因为只有在清晨时分,颜姬才会出那房间,但只是一直盯着窗口的那风铃。
他从未见她笑过,从来都没有,好像自她来那时她的眉头就一直紧锁。于是皇上为她修建了铃姬园,园子里栽满了花草,布满了风铃,秋千。
他将颜姬搬了进去,日日来守候,只有颜姬自己知道,路过的宫女们都说,她是狐媚子,尽管是个美人胚子,但却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纯属是个狐狸精。
就连朝堂之上都劝说皇帝将她逐出宫外,赶紧填充后宫,说她是祸国妖女,尽管被说的这样惨,但颜姬还是不吭一声,面对这样的冷言冷语,倒比那日夜晚来的痛快。
皇上问她,为何不笑。
她言,能令我笑的人都死了。皇上笑笑,握住她的手说,我会代替那些人,让你快乐,让你不会再有烦恼与忧愁,你信我吗?
那时的颜姬并没有说话,等他走后,却频频落泪,皇上,你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人的骄傲,而我呢?如何能配得上你呢?
大概一个月之后,皇上突然急匆匆地来到铃姬园,颜姬果然在那。
“颜姬,对不起,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也不能再实现了。”皇上看着她的脸,眉宇间尽是怜爱与对她的留恋。
凉国大肆进军,势必拿下这个长安城,现在已是渐渐逼近,快杀到这皇宫里了。
“颜姬,你怕吗?”
“为何要怕。”
他轻轻取出一样东西,是眉笔,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不语,皇上为她画眉,手势很轻,颜姬的泪水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可否,为我笑一次啊。”皇上画好之后,看着颜姬。颜姬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轻轻地扬起嘴角,果然很美,唇红皓齿,白衣瑶瑶,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皇上看着她,似乎有些出神,的确很美。
突然,他的唇落在颜姬的唇上。如蜻蜓点水,颜姬的一抹泪水又流了出来。
而后,那群人就杀了进来,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身体,也划伤了颜姬的肌肤,嘴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就看着他,微笑地倒在了自己的前面。
血,染红了颜姬的那裳白衣……
她慢慢地站起来,取下头上的那只钗子,把眉笔牢牢握在手心,就像,牢牢握住她的幸福一样。
她在他的耳边说:“若当来世,你为我日日画眉,我便日日为你展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