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二那一年,我在学校里突然见到了似乎很久没有见面的英语老师,我跟老师打招呼,似乎好久不见了,老师最近忙什么呢?
老师回我,去西藏支教半年刚回来,所以,很久没见了。她最后说了句,不到西藏,你不知道什么是信仰。
英语老师是一个阳光积极,怀有教育情怀的人,所以,我一直觉得,那些能够去西藏支教的老师,一定是有教育情怀的。
2018年7月2日,我随考察团来到了青海省玉树州。在去之前,很多人因为听到了所谓的高原反应,气候不适,甚至下飞机就会一头栽倒送到高压舱抢救等令人畏惧的消息,而拒绝参与调研工作,但我仍旧主动报名,既然那里的老师可以在海拔4000米的地方传道受业,为什么我不可以去看看那里,看看那里的老师和学生。
上午,我们走访了玉树州第二民族高级中学,全校共计教师162名,全部本科学历以上,其中有5人是研究生,从2012年建校至今,6年的时间学校累计流失教师100个以上(按在校任职一年以上离职算)。
经过与学校的协商,学校负责教务的任主任把近30名教师组织到了一起,我们开了个简短的座谈会,我看着在座的老师,他们给我的感觉更多的面目沧桑,衣着朴素,与我想象中的支教老师似乎不一样。
而我却满怀激情地跟各位老师说,你们能够在这里教书,忍受和付出了很多辛苦,你们是伟大的,你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求,可以和我们说,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你们解决,无论是工作中的,还是生活中的。但老师们一个个面面相窥,一言不发。
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不到教育情怀,也看不到那份屹立于三尺讲台的激情和自信。
我猜想,他们应该年龄很大了吧,但经过交谈才发现,其实,他们大多数是九零后,来自青海省的不同地方,毕业青海师范大学。来学校教书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我问其中一位老师,为什么要来玉树教书,老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的老师:因为毕业后,考到了这里,分到了这里,所以在这里教!
我又问其他的老师,大家的回答,几乎是一致的:因为考到了这里,分到了这里。
但不是来玉树教书的,都是有教育情怀的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对于玉树人民教师的崇敬瞬间荡然无存,但试问自己,是谁告诉的你,来玉树教书,都是有教育情怀的?
电视上不都是那么讲的吗?新闻上不都是那么报道的吗?大学的英语老师不是一个有情怀的教育工作者吗?
这里海拔均在4000米以上,冬季寒冷,缺氧,常人难以忍受,曾经有一名支教副校长来玉树的第二天,就出现身体不适昏倒,被送到山下休养。虽然这里教师的工资比省会西宁每个月多1000元,教师工资在5000元到6000元,但由于玉树地势较高,物资运输困难,导致物价偏高,教师们住的是学校提供的宿舍,每个月只拿80元房租,吃的是学校职工食堂,每天只花10元。
待遇虽然不错,可物价高,工资虽然比省会都每个月高1000元,但海拔却比西宁多2000米。
学校的领导对我说,不是大家没有教育情怀,很多教师曾经来这里支教过,可到了10月份后身体就扛不住了,你意志再坚定,身体也扛不住。
所以,“情怀”二字,在身体忍受严寒和缺氧状态下,显得不堪一击。所以,这些面目沧桑,衣着朴素的九零后教师,被分配到这里教书育人,能够坚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是最大的教育情怀。
学校的教务的任主任开车送我回酒店的路上,他说:虽然这些教师不是最优秀的,他们有的甚至连一个很有趣的PPT都不会做,连办公软件表格制作的很多功能都不会用,一些信息化教学的产品不是很熟悉。但他们能在这坚持教书,坚持一年,两年,就已经很优秀了。玉树的每个学校都缺老师,很多老师既要带高一的学生,又要带高二的学生,平均下来,一个老师带三个班,最多的带七八个班,三百多学生,他既要备课,讲课,还要批作业,三百多份作业,他要批多久?他们的工作很饱和了,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最大的教育情怀,就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教书育人,不离不弃。
任主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我今年体检,医生告诉我,右心房偏大,原因就是常年在高原导致,我在玉树教了11年书,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小孩都上小学了,我妻子也在玉树教书,我们在这生活工作11年了。
我问任主任:那是什么原因,让你在这坚守11年?
是校长,校长对我特别好,我中途几次想放弃,想离开这里,是校长把我留了下来,我们学校的很多老师,都是因为校长人特别好,而选择继续坚守在这里。
那这该是怎样的一位校长,又该有着怎样的教育情怀,关更多关注,请看下一期文章《玉树的灾后新建,需要这样的校长》,讲述一个在玉树从教36年的教育工作者,专访玉树藏族自治州第二民族高级中学文德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