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卢仁嘉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夕阳西下前霞光满天的时候。上幼儿园中班的他被老师带到生产大队的幼儿园,和几位小朋友一起排练舞蹈,颗粒归仓。
一般每个生产队都有幼儿园,小孩人数少的生产队也会有几个生产队合办一个幼儿园。卢仁嘉所在的幼儿园就不是独立的,它是由第七生产队和临近的第八生产队合办的幼儿园。那时的小孩人数不少,只是当年很多家庭的小孩不一定都上幼儿园。有些还是由家里老人带,主要是嫌幼儿园的收费有点高,舍不得花那个钱。卢仁嘉家里其实也不宽裕,只是家里人都要到田里劳作,没人看管他,不得已只能把他送幼儿园。至于为什么卢仁嘉被挑选参加代表生产大队的舞蹈培训,至今他也想不明白。
卢仁嘉家里自他向上追溯几代都是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农民,天天与田地打交道。更多时候只会和养的家畜说上话,根本不是当官的料。村里人都知道村东头的卢家是本分人家,有什么事求他们帮忙准没错。所以卢仁嘉能被选中参加大队舞蹈培训,只能说是卢家转了好运,可卢仁嘉本人认为那是因为他比较听话。
说是舞蹈培训,其实也没有啥复杂动作。几个小朋友在一起排成几列,按照老师的要求做几个动作。动作不多,就是要紧扣颗粒归仓的主题。深秋时节,稻田里收完稻子后,还有会不少洒落在田地里的稻穗。作为颗粒归仓的本质来说就是捡稻穗。手拿着一个竹篮,把遗落在田地里的稻穗捡进篮子。动作就是一个弯腰、蹲下、捡拾,然后自己提着篮子高兴地回到生产队,把稻穗交到队里仓库粮管员。
和卢仁嘉一起参加培训的孩子有五六个,其中一个女孩至今还记忆在他脑海里。她梳着两个小辫子,圆圆的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话语不多,老师教的动作她一学就会。每回转身、弯腰回头,那小辫子轻快的跟着一起舞动,在她旁边的卢仁嘉都看得发呆。可他也不知道小女孩姓啥叫啥,小小年纪的他就感觉这女孩真好看,她的一举一动的影子就被深深印在卢仁嘉的脑海中。
培训没几次就匆匆地参加镇上的汇报演出。这也是卢仁嘉人生第一次上舞台参加演出。那天演出,也没有什么统一的演出服,只是简单的化妆,其实都是本色演出。其他小朋友家里人很重视这次难得到乡里演出的机会,都给换上了过年时才会穿的新衣服。女孩子穿上新衣服,扎上羊角辫就显得格外俏皮可爱。卢仁嘉真的很无辜,他母亲也不领行情。老师说本色演出,那平时穿啥演出也穿啥。他穿的竟然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裤子!可老师却表扬了卢仁嘉,她的理由是去田里捡稻穗谁家孩子会穿新衣服?又不是过年赶庙会。老师这么一说,原本开开心心的那些女孩顿时感觉抬不起头,可新衣服都已经穿了,也不能回家换了。再说当时的新衣服也没什么,只是整洁干净没有补丁罢了。
他们是代表生产大队参加乡里的汇报演出,节目顺顺利利地演完,也没出什么纰漏。至于有没有获奖之类,卢仁嘉已经没有印象。在舞台上只看到台下乌泱乌泱都是人,他们在大光灯下整齐划一地做着动作。节目几分钟就表演完了,他感觉完成得还不错。只是他的服装格外显眼罢了,那满是补丁的家织布裤子,在灯光下显得那么真实。回家后,卢仁嘉奶奶才知道自家孙子去乡里演出,本应该高兴啊。可当她听说穿着满是补丁裤子上台演出,感觉脸上无光,为此还和她儿媳妇吵了架。
卢仁嘉只是感觉还没跳够,和她一起跳舞的时间太短了。虽然才那么几次培训,那小女孩的影子却被深深地记住了。可他们不是同一个生产小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2020.8.26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