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珍儿的母亲,却要听她唤我姨娘,我为她取名珍,却什么也无法做到。
珍儿病重在床的时候,我开始回想这七年,每日的提心吊胆,寝食不安。我曾经想过把珍儿送回她父亲那儿,却又担心泄露她父亲的所在,母亲也提出在她的府邸,珍儿会没有事情,我不能放心,我不敢用她的生命去赌。
七年来,我与珍儿同食同寝,从未有过一日开怀。看着珍儿起伏的胸膛,我想她若是死了,若是死了,会是给我和她还有皇帝的解脱吧。忧心如焚变了性质,直到珍儿醒来,我心里的失望。
我几乎无法面对自己,珍儿那么小,她和我说她不记得了,我其实是不相信的,以为她察觉到我的念头,想要成全我。
我回到殿内,遣退宫婢们后,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会生出那样龌龊的想法来,刚入宫的我,为了珍儿,宁愿喝下苦熬半月制成的绝育汤,当时的苦一阵阵反涌上舌尖,我无法自抑地哭出来,空荡的大殿没有珍儿仿佛一座鬼殿。
然而珍儿是真的变了,她变得以铭铭为中心,从前的他们可并无甚交集。
我知道珍儿比以前快乐,陛下也是,我乐于如此,然而依旧怅然若失,好像失去了什么。
我整天心神不宁,珍儿依旧窝在我的怀里,我却感觉她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傍晚点灯的时候我一失神烫了手,珍儿依旧背着大大的书囊不让我接手,我张着手站在门口,以前的珍儿不会这样的,她要我帮她穿衣服鞋袜,要我念山海经作睡前故事,要我喂她吃新近的水果,怎么都变了呢,怎么会,我鼻子很酸,又朦胧了眼眶。
珍儿突然窜到我面前,微凉的手指触上我的伤口,她一手拿着药膏盒子,一手搽匀在我的手指:“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这么不小心,要侄女给你操心,陛下知道又该心疼了。你们几个记得,要给皇后搽药,听见没有。”
她抬头看见我红红的眼睛,不理会我的尴尬:“很疼吗,早干嘛不用药,要不要传御医?好啦,别哭,我们去吃饭了,姨娘不饿吗,等会陛下和弟弟都来了。”
珍儿依旧黏着我,倒像在关心我。晨曦未起的时候,她会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不打扰我,细致地帮我搽药,掖好被角,趴在我身旁,睡眼朦胧:“姨娘,珍儿好困,昨天课业差点没有做完,今天的晨课就到了。姨娘,早上好。给你一个早安吻,嘻嘻。”说着居然在我脸上亲我一口,我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听见她的脚步渐远,我才坐起来摸自己的脸。好像这样的珍儿更好,好很多啊。
珍儿平常就是看夫子们的课业,她从《诗经》开始,看着看着就是我诧异的《左传》,她时而窝在我身边,咿咿呀呀地念着,我也静静地听。她给我泡雨前龙井,假正经地讲有趣的笑话,她扯上我一起跳舞,调侃我美人一笑可倾城,她给我搭好衣服乘船游湖,送她新栽的月季花给我,帮我挽时兴的发髻,我好像真的有个女儿,她说要和铭铭睡,留我去和姨夫一起。我好像又哭了,珍儿摸我的头发:“姨娘你也知道,姨夫是你的丈夫,珍儿也不想,可是珍儿也长大了,对不对。”
她又尴尬地吐舌头:“是珍儿和姨夫偷偷换的,其实珍儿虽然喜欢弟弟,但更喜欢姨娘,可是姨夫好可怜的样子,我就让他一次。如果姨娘不喜欢,那我过几天换回来好不好?”她不停地去安慰我,皇上终于来了,挥手把她赶走,揽着我入怀:“珍儿也是好意,孩子长大了,也会懂事。”
对懂事的珍儿来说,我这个姨娘是否多余,是否可有可无。我好像陷入新一轮的梦魇。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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