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
>> 那些顶尖大学录取的人,还有那些找到好工作并赚了很多钱的人,都倾向于将自己的成就主要归功于自己的努力和勤奋工作。我们很容易忘记一路上帮助我们的机遇和好运。
>> 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取得成功的那些人开始相信,他们的成功完全是自己的功劳,因此他们理应得到成功带来的回报。他们也倾向于相信那些成就不如自己的人应该承受他们目前的境遇。
>> 相信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会给我们带来追求成功的巨大压力——无论追求成功是为了取悦父母,还是为了取悦老师和我们自己。在美国、中国和世界各地,许多天赋很高的年轻人都受到了激烈竞争的压力的伤害。年轻人的心理健康问题日益严重,焦虑、抑郁情绪弥漫,自杀率不断上升。
>> 社会与经济的奖赏应当依据才能、努力和成就这些“优绩”(merit)来决定。人们在机会平等的条件下公平竞争,成绩优异者获胜。因此,最好的大学应当录取成绩最出色的学生,收入最高的职位应当留给最有能力的人才。
>> 其实,不只是美国人,包括我们中国在内的大多数现代社会都认同优绩制,认为“择优录取”及“能者多得”是理所当然的公平原则。
>> 现在“美国生活中主要的痛楚,不是因为优绩制没有得到充分落实,而是优绩制本身造成的”。优绩制根本无法兑现它许诺的公平竞争与社会阶层流动,在虚假承诺的伪装下只是一个陷阱。
>> 大学招生录取是优绩制的表现形式之一。优绩主义伦理的核心是,成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可以获得的东西,“英雄不问出处”,你哪怕出身贫贱,“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如果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机会,那么成功者就应该获得奖赏。优绩主义其实本来蕴含着一种打破固定阶层、让社会流动的许诺,但现实情况是,它最终没有实现它所许诺的理想。
>> 如果我们的命运如此深刻地依赖于我们无法选择的运气,那么我们获得的成就是我们理所当然获得的吗?桑德尔援引罗尔斯的观点,认为运气在道德上是一个“任意”的因素,因此依赖运气取得的“优绩”,并没有道德上“应得”的正当性,那么凭借“优绩”获得的社会等级也就谈不上公平。
>> 无数家庭卷入胶着的战场,但精英阶层最终会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这突出体现在著名高校学生的家庭阶层分布。
>> 但他的期望落空了,因为精英阶层找到了保持优势的秘诀:通过支付高额费用,让孩子获得最好的升学训练,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外加各种昂贵的课外补习班和培训项目,让他们的子女在各级入学申请中获得难以匹敌的竞争力。
>> 第二,推行优绩制导致贫富差距扩大,结果瓦解了中产阶级。由于工作职位和收入水平与教育水平密切关联,可想而知,优绩制会导致精英阶层与中产阶级之间收入差距的扩大。
>> 优绩主义侵蚀着公共利益(共同善),它导致了胜利者的傲慢和失败者的屈辱。它鼓励成功者深深沉迷于自己的成功,以至于忘掉了一路上帮助他们的时机和好运,同时也导致他们鄙薄那些比自己不幸、比自己更缺乏资格的人。
>> 我们该如何摆脱优绩主义的陷阱呢
>> 大学的角色、工作的尊严及成功的意义
>> 重新评估大学是否应当承担机会仲裁者的角色。大学文凭是获得有尊严的工作与体面生活的必要条件吗?在桑德尔看来,这是危险的。
>> 马丁·路德·金在被刺杀前夕给田纳西州孟菲斯罢工的清洁工人演讲时曾说:“清洁工人和医生一样重要,因为如果没有清洁工,疾病就会蔓延。所有的劳动者都有尊严。”如今的疫情更说明了这一点。它揭示了我们多么依赖那些经常被我们忽略的劳动者
>> 马科维茨与桑德尔对优绩制的批判揭示了严重的不平等对社会造成的巨大危害,引人深思,催人警醒
>> 从道义上讲,新冠病毒大流行提醒我们注意自己的脆弱和我们对彼此的依赖:“我们都在一起。”政府官员和广告商本能地想到了这个口号。但口号所唤起的团结是基于恐惧的团结,是对感染病毒的恐惧,这种恐惧要求保持社交距离。我们需要保持社交距离,遵守自我隔离的约束,以此展现我们团结一致地共同面对人类的脆弱性。
引言 走进大学校园
>> 因为近几十年来,就读精英大学已成为通往成功和声望的主要途径。
>> 总统的女婿贾里德·库什纳尽管成绩平平,但仍被哈佛大学录取,因为他的父亲——一位富有的房地产开发商——向哈佛大学捐赠了250万美元。据报道,特朗普本人在他的孩子小唐纳德和伊万卡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期间,向该校捐赠了150万美元。
>> 这桩丑闻如此引人注目,不仅因为丑闻牵涉名人和私募股权巨头,还因为他们想要买通的渠道存在广泛的需求,是人们狂热追求的目标。
>> 日益加剧的不平等,这种痴迷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即谁进入哪里利害攸关。
>> 当最富有的10%的人与其他人的差距越拉越大时,进入名牌大学的利益就增加了。
>> 大学排名也不像今天这么重要
>> 随着收入差距的扩大,对地位阶层下滑的恐惧也在加剧。为了避免这种危险,父母们开始高度介入孩子们的生活——规划他们的时间,监督他们的成绩确保不落下,指导他们参加各种活动发展特长,为他们申请大学所需要的各种素养、资格做筹划。
>> 在不平等的社会里,顶层的人愿意相信自己的成功在道德上是合理的。在优绩至上的社会里,这意味着成功者必须相信他们的成功全是靠自己的才能和努力得来的。
>> 这对年轻人来说是沉重的负担,也是对公民情感的腐蚀。因为我们越是认为自己是白手起家、自给自足的,就越难学会感恩和谦卑。而没有感恩和谦卑,我们就很难关心公共利益。
1 赢家与输家
>> 精英阶层的傲慢反映了成功人士倾向于过度沉醉在自己的成功中,而不记得有助于他们成功的时机和好运。
>> 长期以来,美国人一直容忍收入和财富的不平等,认为无论一个人的人生起点是什么,他都有可能从贫穷变得富有。这种对向上流动可能性的信念是美国梦的核心。
>> 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2/3的学生来自美国收入最高的那10%的家庭。尽管有慷慨的经济援助政策,但只有不到4%的常春藤联盟高校学生来自收入最低的那20%的家庭。在哈佛大学和其他常春藤联盟高校,来自收入最高的那1%家庭(年收入超过63万美元)的学生比来自收入最低的那50%家庭的学生加起来还要多
>> 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2/3的学生来自美国收入最高的那10%的家庭。尽管有慷慨的经济援助政策,但只有不到4%的常春藤联盟高校学生来自收入最低的那20%的家庭。在哈佛大学和其他常春藤联盟高校,来自收入最高的那1%家庭(年收入超过63万美元)的学生比来自收入最低的那50%家庭的学生加起来还要多
>> 在成功者中,优绩至上催生了狂妄自大;在失败者中,优绩至上带来了屈辱和怨恨。
>> 精英阶层的傲慢反映了成功人士倾向于过度沉醉在自己的成功中,而不记得有助于他们成功的时机和好运。那些登上顶峰的人自鸣得意地相信他们的成功是自己应得的报酬,而那些居于底层的人是咎由自取。这种态度是技术官僚治国的道德伴生物。
>> “若非上帝的恩典,或者命运的安排,我也会遭受如此厄运。”但完全遵照优绩至上原则,会让人丧失对上天眷顾和恩宠的感受力。
>> 优绩至上观念削弱了我们将所有人视为同呼吸共命运的同伴的能力。当我们思考自己的天赋和财富的偶然性时,我们能感受到与同伴休戚与共,但优绩至上的原则几乎没有为休戚与共的意识留下任何空间。
>> 对那些找不到工作或入不敷出的人来说,他们很难摆脱一种令人沮丧的想法:他们的失败是自己造成的,他们纯粹是无能或没有努力追求成功。
>> 对那些找不到工作或入不敷出的人来说,他们很难摆脱一种令人沮丧的想法:他们的失败是自己造成的,他们纯粹是无能或没有努力追求成功。
>> 也许富人之所以富有,是因为他们比穷人更值得拥有;也许失败者是他们自身不幸的同谋。
>> 40年来市场驱动的全球化掏空了公共话语的道德内涵,剥夺了普通公民的权力,并引发了民粹主义的反弹,民粹主义试图给空旷的公共广场披上一层不宽容的、报复性的民族主义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