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为女儿之身遗憾,中性打扮,梳着高马尾,脚踩运动鞋,跟家族里一群男娃爬树、玩火柴、抢学习成绩头等排名。
为引起家族里亲戚们的注意,男孩爱好什么,我模仿什么。
母亲经常抹着眼泪,憋着未生儿子的卑微在家族里唯唯诺诺。
等我到了青春期以后,才发现,男孩们嘴唇边缘的淡黑胡须,健硕的身材,阳光下灿烂的脸,我无法复制。
我的身材凹凸起变化,线条软得像沙漠里柔软的沙丘,声音变得清细。在男生荷尔蒙的疯狂辐射下,我越来越矜持,顾怜起总与他们比试的失态形象。
学生时代,如此之快,毫无波澜。除了遇到几个向我轻描淡地诉说过想与我携手的男孩,我目送他们炽烈的目光,随着网络游戏、日益明朗的志向、蠢蠢欲动的身体扑向更开放的女同学,逐渐淡去。
孤孤单单一个人,印证了家族里的传统文化:女儿之身,无用之命。
除了我的父母,谁又会在意我出现过他的生命里。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失落感,使我一直在自卑中,不感靓丽夺目。
等青春的懵懂像新陈代谢凋谢的时候,我迎来了从未联系过的一群人,他们是曾经默默关注过我的人,说得出,我哪年哪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和班上哪个女孩形影不离,收集过我的兴趣爱好。
那时的我,沉默憋屈,不敢直视任何男孩的眼睛,我不知道,谁会把我当天使。
潜伏了很多年的,我的祝福者,浮出水面以后,我顿感生为女儿之身,真好,起码,被一群求窈窕淑女的男孩关注过。
“嗨,我的银行卡,到现在都使用的是你的生日。”一个印象中很模糊的男孩朝我发微信。
什么时刻在别人的生活里刻下了这样的痕迹?
当风再次吹拂,我的长发随着贴身的连衣裙翻飞,脚裸上的高跟鞋鞋带有一点儿松,一个男人蹲下来为我重新扣好。
不远处,有人正羡慕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