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寅文
从前,姥姥院子里有一颗茂密葳蕤的核桃树,风起时树叶哗哗拍掌。而今,眼前只剩一截短短的树桩,我走过去,俯身坐下,面对院子里熟悉的一切,进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童年的美好时光,大抵与这棵核桃树有关。曾记得在核桃树下追逐小猫,撵它一上了树;常记得摘下不熟的青核桃,一石头拍碎;曾记得夏日姥姥将马扎支在树下,一家人团坐乘凉。
每年的暑假,我都会回到姥姥家。每次回到这里,推开院门,入目的常是姥姥早已摆放在核桃树下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我爱吃的瓜果、糖果、点心。
我来不及跟姥姥招呼,急切地跑上前去,抓起一把,已经被姥姥剥好皮的核桃仁,就往嘴里塞。闻声出来的姥姥,一边在旁边帮我扇着扇子,一边慈爱地笑着说:“慢点儿,慢点儿吃,没有人和你抢。"吃完以后便火急火燎地去乡间地头找朋友玩耍去了。只留姥姥的声音,在后边追着:"慢点,慢点,别跑,小心摔着!”
到了家家户户升起抽烟的时候,我便又循着饭菜的香味回来了。饭桌上照例有一道糖酥核桃,这可是姥姥的拿手菜。
将秋天采摘下来的核桃细心收藏,待用时去除,用核桃夹剥开核桃,姥姥小心取出核桃仁,然后麻利地将核桃仁烫一下开水,迅速捞出,趁热蘸裹糖和少量的盐;接着她便将蛋和淀粉混合成蛋糊,将核桃仁倒入蛋糊里,让每粒核桃都挂上蛋糊,再拿起筛子筛淀粉到核桃仁上,拌匀,最后起锅热油,小火炸核桃仁,一盘金黄酥脆、香甜可口的糖酥核桃就完成了。
姥姥刚将一盘上桌,顷刻间便吃光了,足见大人小孩都爱吃。
晚饭过后,床搬出来,凉席铺上,家人围坐在核桃树下乘凉。竹夏夜里 蚊子多,蚊子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姥姥姥姥便从门房里取出干艾蒿,点燃,艾蒿烟把蚊子便熏跑了。核桃树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爱艾蒿香气。
在这艾蒿的香气中,姥姥便摇着扇子给躺在竹床上的我讲故事。通常是乡间的鬼神传说,也有天上的神话故事,听着故事,扇着凉风,在不知不觉中我悄然睡去……
往事不忘,往事难忘。如今核桃树已不见,剩下我坐着的这个树桩。风起了,再没有树叶,哗哗拍掌的声音。
记忆中的那颗核桃树仍然存在于脑海中,并且不断拨动着我的心弦,我知道那棵树一去不复返了,我的童年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