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警报之外的记忆

八年了,八年前这个时候我在朋友小区里等她一起去上课,伴随附近工地嘣嘣嘣的施工声音,我以为挖掘机挖了谁家的地基引发了震动。
我们可以数着日子每年发一次朋友圈,对他们,时间不再流逝,是永恒

在朋友圈看到这样一段话,我想起了八年前那个夏天的下午。

那天多云,有点闷热,看起来跟以往的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午觉后的第一节课,是化学科,强哥在黑板上讲着一道有机分子的题,风扇在头顶吱吱地转,而我好像走神了。把我拉回来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摇晃感,我回过头瞪着同桌示意他不要摇桌子,却发现他也同样瞪着我。原来没有人摇桌子,但从来没有经历过地震的我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互相看着傻愣。

走廊外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传进来,模糊听到有人喊着,地震了。强哥摆摆手说:“不要动,我出去看看,大家不要乱动啊。”天哪,那时候蠢萌的我们竟然就真的听话的坐在位置上,没有一个人乱动。

强哥返回后,放下书说:“地震了,大家快跑!”

全班同学蜂拥而出,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同桌对我大喊一声“跑啊”,我赶紧起身,匆忙中看了一眼G的方向,他是我当时暗恋的男生,说不上多帅,但是干干净净的样子。放在一群邋遢的高中男生堆里,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学生时代的我一直喜欢看起来干净斯文的男生。看到他出了教室,我才慌慌忙忙跟着跑出去。

一路跑过去发现别班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我们班似乎是反应最慢的。此时楼梯上挤满了人,摇晃感也更加强烈,有些走不稳。

多少年来一直想起来都温暖的就是那时,所有人拼命往下跑,但却井然有序,没有人推搡,没有发生踩踏。二楼楼梯口站着我们平时最讨厌的政治老师,她是一个每天絮絮叨叨满口道理爱给人上课的中年妇女。可是那天,她站在楼梯口指挥着我们,不停地说快走快走,小心脚下,有人喊她走,她说:“我不走,你们快走,快。”那一刻,我简直觉得她是天使,后来每一次在校园遇到她,我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她是真正的老师,值得我们永远的尊敬。

一口气跑到操场,我发誓那一定是我跑得最快的一次,我恨不得更快。看到教学楼正在左右摇摆,那是第一次见到地震时的房子,好像随时会倒下,人工湖里的水都跳了起来。已到操场的人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好朋友,我的眼神一直在寻找G,看到他的一刻终于放下心来。

大概两三个小时后恢复了通信,同学们借着手机联系家人,那是零八年,手机还不像现在一样是中学生的标配。也终于知道了,震中在汶川,我们这里只是被波及,所以有惊无险,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那天,我们没有再回教室,没有回宿舍。老师派了男生拿来一些被子褥子,所有人在操场将就着过了一夜。全校的学生和老师都在,包括校长。如今老校长已经辞世,每次想起他都会想到那天晚上,他在操场,披着一件黑色长外套,陪着我们。

很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天晚上很冷很冷,5月的夜晚本来也是很凉的吧,山给了我他的外套,我披着它跟朋友们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说了很多很多话,大部分都关于G。

那天之后,学校放了很长时间的假,余震不断,所以大概八月份我们才返校,然后,我们就高三了。


看到朋友圈的时候,我发微信给G“八年了”,他回“嗯,八年前的现在,我们在操场了”。我笑一笑,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对,我们没有在一起,后来我们各自谈了恋爱,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偶尔联系,如今是可以随时联系的朋友,彼此祝福,各自安好,早已没有了念想。

八年后的今天,当年在身边的人如今各自天涯,很多人失去了联系,很多记忆也不再清晰,零零散散的想起来一些,无限感伤,笔不成文,写至此,聊以慰藉。



写在后面的话。

我把文章发给G, 他读完回我:“其实八年前的记忆很多,那晚一个人在操场不知道要担心谁,身边的人吵吵闹闹,远处的你渐行渐远,身边已没有我的位置……”

成年后的我们曾聊起当年,才知道那时的我们彼此喜欢,却因为误会一次次擦身而过,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样子,关于爱情,我们懂的太少,又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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