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窗外刚升起就急不可耐的灼烧大地的太阳,眼睛开始发酸抗议才收回目光下床收拾东西,准备开启自己的初中生活。
拒绝了父母的陪伴,拖着两床被子和一箱衣服,背了一包日用品硬是让我把五分钟的路走了半刻钟才赶到公交车站上车。车上很多孩子和家长,很是拥挤,大家也都是大包小包。我被夹在两包东西之间,一边要扶着自己的行李一边要扶着车,有些手忙脚乱,司机却仍是不知乘客疾苦打开门让人往里面挤,仿佛下定决心用我们试验做一车夹心饼干。
终于还是出了事情,车子起步的时候以一位老奶奶没来得及反应,膝盖一软,跌进了人群,周围都发出了尖叫声。
“你几岁?”
“十二”
“十二岁你还是小孩吗?你不知道尊老爱幼吗?没看见人家老人家摔了吗?你年纪轻轻让个位自己站一下会怎么样吗?”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指责,声震全车让你手无足措,红了脸,你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颤颤巍巍站到旁边,我对你的表现嗤之以鼻,转身微笑的请老奶奶过去坐,她对我十分感激,全车人也都对我赞赏有加。尽管是你让了座位你却得到的是批评。
到站我就扛着行李往学校跑,想着早点找到班级报道了去占一个下床。找到班主任办好手续出来的时候刚好在门口遇见了你,你触及我的目光羞赧的低下头。我对你不屑一顾,径直从你身边走过,出了教室还为跟你这种人一班感到烦闷,我觉得你三观不正。
小时候受到的教育就是要不卑不亢还要活的优秀,所以我一直这样以豁达乐观的性格在班上混开,也当了班长但仍旧能和大家玩在一块儿,所有的人我都热情以待唯独对你不咸不淡。成绩也不错让我受到各大老师的青睐,比起成绩平平也不爱表现自己的你,我活得多姿多彩,光芒万丈。开始有同学悄悄往桌子里塞小纸条约我去操场,但我借着一次班会陈述了大学之前不会恋爱的想法,之后也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奇怪的东西。
我们好几个女同学喜欢课间就到走廊上看看外面的风景聊天放松一下,每次我都能感受到你在对年那个角落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想你大概是记仇,恨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但我心里是毫不惧怕,我始终坚信邪不胜正,所以面对你的灼灼目光也就坦荡荡了。
每次你都那样看我,久了就引起小伙伴们的注意,他们开始用那套青春恋爱论解释你暗恋我,还打趣我,我实在无法忍受他们叽叽喳喳的围着我,于是跟他们讲了那天车上发生了事情,还有我觉得你三观不正的想法,临了说了一句我就算谈恋爱也不会喜欢你的。我说话的声音不如那天在车上大,但我知道你听见了,因为你眼里的光随着我的话语慢慢灰暗。
后来你再也没有盯着我看了,甚至我在过道的时候那个角落在也没有过你的身影。我以为你大概是放弃恨我了,毕竟那么多人都知道,万一别人说你一个大男人小心眼怎么办。渐渐的时光就溜走了,我也忘了那种对你的排斥,只是仍旧清楚你不适合做朋友,与你保持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毕业那天大家都在各自合影,你跑过来问我“班长,我能跟你合影吗?”我跟全班的同学都拍过了,自然也是不能拒绝你的。
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我在尖子班,你在普通班,后来我选了理科,你学了文科,我们很少见面,高考毕业就彻底失去你的消息。
我去北京念了自己最喜欢的语言学,毕业后回到主城一所高中任教。某一天在QQ群里面突然有同学发了你的婚纱照,说你要结婚了。大家都兴高采烈,毕竟你是班上第一个毕业后结婚的人,都商量着一定要趁此机会聚聚热闹热闹。看着你的照片我竟发现自己还记得你是谁。只是关于你,我只记得你是我初中同学,忘了自己当初的愤世嫉俗。心里想着大家都去自己也去凑个热闹。
婚礼上看见你的新娘大家五味杂陈,忘了是来热闹的,纷纷替你惋惜。她穿着漂亮的婚纱,笑得很甜蜜却坐在轮椅上。大家都替你要担负这样一个姑娘的余生不值,但你全程都笑得也很甜蜜,没有半分不情愿,我们大家也才释怀。婚礼结束后你推着她过来敬酒,指着我们大家向你的妻子介绍说“这是我的整个青春”,大家都笑你肉麻。你挨个儿干杯,到我的时候,我祝福你们白年好合,你没有道谢,只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仰头一口喝完了满杯的白酒,憋着嘴,眼里全是泪花,没有看着我。你用单手搓了一把脸,看着大家说:“我的青春,吃好喝好,照顾不周请见谅!”说完你转身推着妻子就走到了下一桌。
临离开的时候一个小伙子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封信,什么也没说就跑了。我疑惑的放进包里,回了家却忘了这回事。
前两天看见你发朋友圈知道你已经有孩子了,猛然记起那个回来就被取代的包里还有一封信。我翻出来拿到阳台上轻轻拆开,一股旧纸味道扑面而来,我先倒出来的是那张毕业时我俩拍的合照。我看着镜头微笑,你却看着我,眼里的情意隔着十几年敲动着我的心。
里面的信纸足足有十页。
你说,那天在车上是因为你腿摔断刚做的手术固定,不能久站。
你说,我跑的太快你来不及一瘸一拐的追上帮我拿东西,只能默默心疼。
你说,看着我是因为挚爱那个乐观向上,有原则又正义感爆棚的女孩。
你说,被我变相拒绝你心很痛。
你说,不去那个角落的隐忍难受。
你说,本来想拍毕业照的时候亲我,却舍不得我生气。
你说,整个高中你都只在我身后偷偷看我,所以我们很少遇见。
你说,你背得我的QQ号码大学每天刷很多遍我的空间。
你说,你遇到了那个像你爱我一样义无反顾爱你的她。
你说,你拒绝了她像当初我拒绝你一样,她还是为在雨夜给你送伞出租车打滑出了车祸失去双腿。
你说,你整个青春都是我,但余生要做她的一双腿。
你说,对不起,殷悦,我发过誓要守你余生却还是不能陪你到暮年。
你说,今天我已是别人的新郎,望余生有人替我更爱你。
十余张纸和一张照片是你整个青春,也是我第一次嚎啕大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