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何种遭遇,一个人回溯往事,如果生命里有那么一幅画,那幅画里的一事一物都会跳脱画框,比如风真的会轻拂过脸庞,比如画里的樱花真的会纷纷扬扬而来沾在衣服上……
这幅画就取名“一见钟情”吧。
你目睹别人成为画中一角,而在另一幅画里,自己也是被目睹的对象。
没有拼酒,没有堕胎,没有两女争一男而致闺蜜反目的拧巴剧情,这是围绕几个艺术生的平凡故事。
纤瘦清秀的花本育,拥有极高的绘画天赋。性格内向,远离人群。
温柔,笨拙的纯情少年竹本。
森田忍,总做怪事,来去自如,常显得玩世不恭,界乎清醒与梦境之间。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山田亚由美和真山巧。
这段日子,他们一起做的最伟大的事,不过是森田忍办了一个滑稽的个人展,不过是大家驾驶着一辆老旧的汽车去了海边。
其他的,都是最最平凡的小事。
躲在某个角落长久地等待,只为了看某个人短暂的一眼。
小心翼翼向某张侧脸投出目光,却又在对方转过头来时迅速地移开。
胆怯的约她一起吃个饭。
偷拍一张他小憩的照片。
提醒他要完成的作业。
正如我们在现实的遭遇。山田亚由美喜欢真山巧,真山巧眼里却只有兼职事务所的上司原田里花。他收集她用过的便签,吸管,香水瓶。却不见身边的女孩对他的每一个细心。而原田里花心里,同样住着另一个非真巧山的人。
大多数的我们都不是主角,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像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在《爱的奥秘》中所写的那样:
我曾经说出我的爱,我曾经这样,
我向她倾诉了我的衷肠,
她浑身颤抖,如陷冰窟,充满恐惧,
啊!她离我而去!
她刚离开我,
就来了一个过客,
他轻叹一声,便将她带走,
你听不到,也看不见。
在这个随便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都会被拉在一起,全民热衷组cp的风气下,这部剧却没有一对成功的cp,整个剧不撒狗粮,仅仅一个人单方向对另一个人的甜。
在花本育陷入困境,自我封闭时,竹本骑着自行车找到森田忍,不是竹本不知道疼,他知道此时,只有森田忍能给予花本育最有力的帮助。他让森田忍去看望花本育,自己却来到海边,偷偷哭泣。
真山巧被原田里花婉拒于事务所后,低沉颓靡,山田亚由美鼓励他再次尝试去争取那份可以守护在里花身边的工作,山田内心不是不伤心,而是,如果可以让你开心起来,难过的就让我来承受吧。
有人慨叹,现在的人啊,谈个恋爱就像做生意,还未付出,便已在心里计算回报。所以,那么多人,喜欢回味那段青葱岁月。
青春真好啊,爱一个人的唯一方式,就是想尽办法对他(她)好。自我的冷暖,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青春真好啊,有足够的时间在迷途中找寻自我,也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
当别人得靠汽车载着上坡时,你还可以凭借年轻的身体推辆自行车上去。
当然,青春也有并不美好的时候,现实与理想,一脚深一脚浅,谁不跌几跤呢?有妥协的时候:森田忍穿着别扭的晚礼服,将自己并不满意的作品展出来,接受无聊的采访,任人塑造自己推销自己,相信“我们创造艺术,然后由画廊定价出售”的运行法则。也有挣扎的时候:导师要花本育改变抽象画法,去画接受面更广的画作时,花本育不愿改变初衷,最后导致自我封闭。也有挣扎后的重生:森田忍一把火烧了那件不满意的作品《被穴支配的树》,花本育说出我们画是因为我们必须画,最后她重新拿起画笔,重新孩子一般地微笑起来。
故事不曲折,节奏不紧凑,近两个小时。却让我一寸一寸敞开心扉。让一股清泉缓慢流淌进来,一点一点将我浸润。
日本的青春纯爱电影打动我的,正是这种细节,舒缓,切近生活,色彩明媚。
它不仅提供画面,也唤起你对那段青春的听觉记忆,嗅觉记忆,触觉记忆。
就像蜗牛的触角一样,极度敏锐,小心翼翼。生活非常简单,没有大的起起伏伏,不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个时候啊,光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词,一个笑,就在内心里涤荡汹涌,光一个人远去的背影,就大得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走在自己的十字路口而浑然不知,只感觉,被一股莫名的手足无措搅扰,时而轻盈,时而沉重。
执着、笨拙、孩子气,而当你终于可以像竹本一样在内心里说:“有一天,我要当你的支撑,我希望有那能力当你的支撑,但是现在,我做我能做的。现在,我告诉你我要怎么做”,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祝贺自己了,祝贺自己终于在纷繁迷乱的青春中寻到了一条明亮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