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度,雨。
绝望的缩进被子,毫无起床的动力。江南的阴雨就是有种魔力 ,能浇灭人所有的勇气和上进心,只想在被窝里昏沉沉到肚子饿。其实这个天气被窝里也没那么舒服,冻鼻子,室内阴凉,屋外湿冷,空调间歇性工作,勾的我犯了鼻炎。
滴答、滴答、淅淅沥沥、滴答。
平躺着直勾勾盯着窗外栏杆上的雨水,诗人们究竟是怎么欣赏到那小水花的美的?还有那“雨打江南树,一夜花开无数。”在细雨的清晨还能欣赏到春花的人,我猜他一定穿的很暖和。像我这样的冻狗,连院子里新开的玉兰都能硬着心肠一眼都不多看,任凭它被雨淋的多么娇多么怜我都岿然不动。这可是我最爱的花啊,果然,寒冷使人粗糙。
机械地套上一只袖子,吸吸鼻子,很好,不通气。不甘心地望回窗外,思绪就飘远了——我想到了另一扇窗子,一扇能透过最热烈阳光的大窗子,我的窗子。
午后的阳光毫不遮掩地泼洒进屋子,爬上床,那是种怎样的温度啊?说暖都是太矫情了,是烧烧的、烫烫的,差不多能治好老太太的老寒腿。那又是怎样的灿烂啊?看不到一丝云,就是浅蓝的、奶蓝的、湖蓝的,或是白白的,那是空气不好的时候,那也会因为阳光太好而有种泛金的感觉。想睡个午觉,都舍不得拉上窗帘,就在又烧又亮的太阳下昏昏沉沉。
老实说,这么躺久了可不舒服,可就是醒不来,就想赖着赖着,伸个懒腰,翻个B面,继续赖着赖着,真好啊,在家睡觉的感觉。有些后悔,以前怎么没再多睡几场午觉呢?写什么作业玩什么手机?这下好咯,享受不了咯。
坐了会儿,慢吞吞又躺回了被子里,想把故乡的梦做完。小时候看了本《儿童文学》,好像有个故事讲新德里灿烂的阳光,那时还被这异域风情所吸引,现在回想起,我兰州的阳光也丝毫不差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其实我肚子饿了,开学减冬膘来着,晚上欠的热量早上呈几何级数变成饥饿感,感谢我已经吃腻的食堂小卖部,不然我减肥肯定没这么顺利——我在家时就从没成功节食过,好吃的太多了。林海音忆北京还有那四合院和老骆驼,沈先生笔下的湘西也是山山水水缱绻人情,我想着人家虽然是大家,但这思乡情我们应该是共通的,怎么轮到我思乡,就全是吃的,这也香、那也香,故乡真好吃啊。
小时候挑食,长大了又没个定性,喜欢的菜谱永远在变,只一样,奶奶做的“洋芋棒儿”是一直爱的。土豆切条,不能太粗,不好入味,也不能太细,没嚼头。那么多人做过这个菜,只有奶奶切的最合我意。绿辣椒切丝,些许老干妈或火锅底料的酱,大火翻炒,椒丝细软微辣,土豆柔中带劲,热油滋滋从盘底渗出,配一口香米饭,那叫一个舒服!
奶奶拿手的还有两样,一样是鸡蛋汤——这样说可能不太准确:烧水,甩些面粉进去,再打个蛋花,文火慢熬,就是早上的汤食了。盛在碗里,汤色细白,质略稠,蛋白蛋黄呈条纹状飘在上头,细细闻去,一股鸡蛋独有的甜腥。我小时候总喝不惯,长大后才发现,这要配好了主食才好喝。主食就是奶奶炸的油饼——另一样拿手活。小小一个,外皮焦黄,酥酥地彭起,配上辣酱咬一口,里面的面饼酥软略带韧劲,这时再喝一口鸡蛋汤,略显寡淡的汤水将面饼浸润,让人在吃第一口时就忍不住预定了第二个饼,罪过罪过。
我家是个西北小城,偶尔有歌词或游记提起它,就是黄河、烟酒和寂寞,浓浓的江湖感。很遗憾,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没什么感觉,在我眼里,它就是个热闹的家。城市依河而建,细细长长。小时候觉得它可大了,后来见到了更大的世界,才恍然它的主城区小的很可爱——尤其在寒假和某人用脚从一个商圈走到另一个商圈还不累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路况是有些糟糕的,不过老兰州人也习惯了,今年要完工的地铁大概会带来很多新的期待。
不像江南四季常青,我家一年中大概只有一半时间算是绿色的吧。不过也好,四季分明,夏天润雨,冬季瑞雪,春秋吹吹小风,一年都可以晒到大太阳——也是来到这边我才知道,出太阳时晒被子也是一个蛮有仪式感的事情,毕竟在家时,被子铺在床上,就会揽一床阳光。
话说回来……
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放晴啊?
冻死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