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回家，老妈的话题基本都是家长理短，其中少不了老领居的故事。自从上高中，我生活16年的乡村就成了故乡，我也成了故乡的客。记忆中的故乡是那么熟悉，然而，每次回去，一草一木，乡人乡事，总有难言的陌生和失落。村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年轻力壮的一辈到处去了，留守的都是老一辈。外面的现代化越来越热闹，乡村缺失越来越失落。正如失落的乡村，老邻居的故事也有太多失落感。
今天要说的老邻居是一对夫妻。老公不能生育，辗转多家医院，也无济于事，只能保养一个女孩。夫妻不能生育是一件大事，尤其在传统的乡村。老公由此一直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女人，处处让着她。老婆天生大嗓门，有事没事，大事小事，总习惯大声嚷嚷。家庭气氛就是这么高调。哪天没声音了，我爸都感觉奇怪，要特意去看看情况。老公脾气好，对老婆的总是和声和气。他脑瓜灵活，吃苦耐闹，挣了不少钱。夏天，他可以顶着大太阳，开着手扶拖拉机，到处找药材。别人找不到，他总能找到大量质好的药材，卖得好价钱。我们家平时牛肉基本不考虑，他们家经常干炒牛肉片。他女儿比我小不了几岁，我们总在一起玩。家里有好吃的，她总会送一点给我。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来，女儿一天天长大。女儿初中没毕业就不上了，早早嫁人，早早有了孩子。老两口没有任何负担，自己吃吃喝喝就好了。我的老爸老妈为了哥哥和我，还在不停地拼命忙碌。
岁月静好往往是一种感慨。如此平静的日子，男主人公实在寂寞。村上有个年轻的女人，总在麻将桌上度过。男人也在麻将桌上。两个人眉来眼去，也就好上了。除了一起赌，他们还在县城开宾馆，租房子。男人跟我爸说他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感情。在感情的漩涡里，男人眼睛都睁不开，不知不觉20万块钱没了，还欠了不少钱。这些都是平时辛苦挣的血汗钱。钱没了，麻将桌上的女人也跑了，男人又回到老婆这里。真是无限愧疚啊。他承诺地里水稻卖的钱都给老婆，自己到外面见缝插针挣钱看到一条野狗，都想拉回家养，可以卖个两三百块钱。一不小心被狗咬了，也不当回事，其实在心疼钱啊。只能到淮安医院才能打狂犬疫苗，一针要近1000块呢。他哪能舍得呢？我妈提醒他，他还说狗咬一口是小事，不用担心的。然而，不久狂犬病真发作了，送到县医院，已经来不及，立刻被隔离，很快就没命了。好端端的日子就这样没了。
一个错误地选择锁上家门。一条狗的造访结束了老公的生命。老婆一个人难了。眼看地里娥油菜熟了，一个人怎么办呢？以前基本都是男人干的活。这是胡二出现了。一个60岁的光棍老头，从来没结过婚，挣一个钱用两个。就是这样一个人，她都接受。因为他可以帮他干活。两个人在一起过了4个多月，过不下去了。她不让他进门。他夜里翻墙进入。无可奈何，她只能一个人躲起来，担心对方要了她的命。
以后的日子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她说 ，如果能回到从前，男人还在，哪怕穷一点，说话要小声些了。
人生不可能两次踏过同一条河流。人生的故事都是不断生长，只有彩排，没法回放。
我说的是老领居的故事，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在有意或无意编织的故事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