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我出生的这个月份,碰上劳动节,还有母亲节,所以给人的感觉仿佛我又勤劳,又有母性。对有这种刻板印象的人我但笑不语,眼睁睁看他们被现实冲击得披头散发,因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实际上是个长不大的懒蛋。(葛优躺)
好基友趁着母亲节向我约稿,我已经不想聊怎么当妈了,因为虽然我当了妈,可跟娃相处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更像他大表姐,跟传统忍辱负重、伟大且甜蜜的母爱相去甚远。几次跟娃打架都还差点打不过他,然后被我妈发现,居然各打五十大板,让我这张老脸经常无处安放。所以母亲节,只能聊聊我的母亲,家里的太后 — 叶老师了。
叶老师在做知青的时候,当过小学老师,所以我就用这个代称称呼亲爱的老妈。
我上小学的时候,作文写得不错,再加上小学语文老师大概因为收了我妈过年送的挂历(这个给老师送挂历的传统,应该很多八零后都很有代入感吧),经常把我夸的跟天才一样,于是我妈就对我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我真是个学霸。叶老师也是做过老师的人,于是采用了培养学霸的态度对待我,比如考的好了就态度冷淡的跟我说:不要翘尾巴!考得差一点,马上就是:这题你都不会?!嗯,好的亲子关系就是这样,叶老师在鞭策我的路上一路策马狂奔,连“吁”都不带叫一声的。但是你以为她是那个年代的“鸡血虎妈”吗?不,叶老师其实是个很成功的会计,在手工记账的年代,经常忙到加班和同事通宵做账,或者通宵打双升,因此她偶尔会忘了我到底是上几年级来着?这种母慈子孝的愉快氛围一直持续到我青春期。
我青春期的时候其实也没很叛逆,只是爱顶嘴的毛病日益突出。叶老师的口头禅变成了:你翅膀硬了是吧!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其他人只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朋友们会关心你飞得累不累,只有我妈就只关心我翅膀硬没硬。其实叶老师挺无奈的,老公空有1米75的个子,却有着和闺女一起看猫和老鼠的灵魂,在闺女顶嘴这件事情上,队友是帮不上忙的,还经常被乱带节奏,叶老师甚至会被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境地。于是,那时的叶老师对我简直是铁血镇压,具体的落地操作就是严格管控零花钱。我那时甚至严重怀疑叶老师爱不爱我。
这种怀疑一直持续到有一天:叶老师由于受到东北亲戚的影响,有阵子非常迷恋貂儿,有一年春节终于下定决心,趁打折买了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叶老师是娇小的江南女子,身高比我这个不到1米6的人还矮差不多半个脑袋,貂皮大氅直接能把她裹个严实,整体造型怎么说呢,远远看上去像个小黑熊。叶老师穿着熊皮一样的貂儿带我去走亲戚,我走的略快,在一个路口转弯的地方先转过去了,突然一家人家里窜出一只大狼狗,冲着我呲牙咧嘴地狂吠,我吓尿了,要撒腿逃跑的时候,叶老师施施然转过路口,出现在狗的面前。我眼睁睁看着那条狗愣住了……愣……住了,然后嘤咛一声,居然先我一步转身跑了。那一刻,叶老师给我带来的安全感是爆棚的,事后我想,什么爱不爱的这么矫情,貌似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靠得住的了。
其实,叶老师年轻时是个美人儿,很遗憾,我长得不太像她,却是比较像她最小的弟弟,我小舅舅。我妈经常会说,我跟我小舅舅不仅长得像,爱挑嘴的毛病也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很怀疑其实我妈也是把我当弟弟养的。别的小姑娘跟妈妈嗲嗲的撒娇,叶老师就经常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满屋子乱转。气氛没我描述的那么欢乐,甚至是有一点忧伤的,因为叶老师体能其实也不太好,即使这么追我,我体育800米还是不太达标。叶老师养我的方式很粗放,可她在我青春期时仍旧会担心我有早恋的问题,甚至放话:你敢不好好学习,去谈恋爱,我打断你的腿!我默默地想,先不说你追不追的上我,就我像小舅舅的样子,难不成你想让我带回个姑娘?叶老师的放话,以及天天洗脑式的轰炸:女孩子要矜持,不能主动去喜欢男孩子,依然阻挡不了我偷瞄好看男孩子的心,虽然好看男孩子在我周围属于稀缺资源,但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还好我长得不像她,我要是像她一样的美人儿,估计现在剩下了,现在这年头儿,谈个恋爱可不包分配。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叶老师不懂我,更不欣赏我。之所以养着我,只是因为她是我妈,而且还没生的太成功,都跟她长得不像。她的狗脾气甚至让我觉得,她爱我大概只是觉得当妈的只能爱孩子,就像女孩子只能被动等男孩子追求一样,是条公理。直到有一天,那时我都已经上班有工作了,有天在家里吃火锅的时候,老爸他们在讨论别人家的孩子,老爸习惯性的说:你看xxx,人家多厚道的小孩,哪像你,整天气死个人!叶老师立马不干了:她怎么了?她做人怎么不厚道了?对别人都掏心掏肺的好,她哪里比人家差了?那一瞬间我是懵的,这是她第一次当我面这样评价我,原来我的好她都看得到,甚至那个瞬间我都想掉眼泪。然后下一秒,叶老师说:等下把碗收了,懒死你算了!
现在我们家,叶老师是绝对说一不二的人物,基本上就是太后了。太后喜欢跳跳广场舞,指导一下兔宝的拼音,并时不时拿自己老公因为拼音里p和q分不清楚,把“省二级企业”拼成“省二级屁眼”的梗来回的刷,看上去真的是岁月静好,生活无虞。
希望她就这么无忧无虑吧,照顾完我这个熊孩子,又接茬儿照顾兔宝这个熊孩子升级版,买貂的钱,就我来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