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酒无量,不及乱

匹夫不可以夺志也

《论语》之“乡党第十(10—8)”的原文,前半部分是这样写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

上面寥寥数语,再加上“乡党第十”前几篇对于衣食等日常生活中细节的描写,不仅可以管窥孔子的美食观,也说明了一个事实:两千五百年前的中国齐鲁大地——且不说当时中原的周郑宋诸国了,人们的衣食住行,已经基本脱离了野蛮而进入文明的社会阶段了!

那时候的中国先民比同期茹毛饮血的维京人(部分北欧和西欧人的祖先)不知道早走了多少文明路!

尤其是孔子关于酒的七个字“唯酒无量,不及乱”,给现在人的“酒文化”中的每喝必醉、甚至乱性闹事的陋习予以切中要害的指教。

读来深受教益、心生感慨不说,结合自己的行为举止,尤其是对于我自己——曾经喝过多回大酒、出过多次状况,以很深刻启迪!

三人行必有我师

先举个例子吧!

2018年8月初,参加北京社会文化研究院与台湾辅仁大学联合举办的“首届哲学咨询培训研讨班”。于次日晚上,我们北京师生的一帮子人与台湾辅仁大学校长(叫黎建球)喝酒。记得酒局开始不一会儿,就有了不和谐,黎建球教授十分主动,反客为主,在酒桌上连连发布劝酒和罚酒的“霸王条款”,连我方的沈湘平院长都要听从他的罚酒令。他老人家的热情和酒量简直不是一把年纪了的状态,尤其对女士更是盯着不放,一杯一杯地罚酒,毫无怜花惜玉之心,于是,不待酒过几巡,我就跟他就顶了起来。我记得自己站起来跟这位爷说,您罚谁一杯,我老铁三杯陪着罚。就这样,一个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都说了哪些话……总之,我后半场“断片儿”了,啥也记不住了。

事后,一起参加晚宴的同学明伟兄,对此有些意见,但品行谦逊的他,也出于爱护我的面子,并没有直言批评,而用委婉的顺口溜告诫我:“不喝不喝就喝了,喝着喝着就多了,多着多着就胡说了,胡说胡说就要掫桌子了。”

其实,我并没有感到自己有啥问题,心里觉得他老先生有错在先,带头不尊重他人;难道岁数大了,就可以在酒桌上颐指气使地灌别人的酒吗?

当天晚上,也晕晕乎乎地住进了京师园大厦;次日晨练乘电梯,梯门一开,真是冤家路窄,邂逅了黎校长,只有他老人家与我,遂挺不自然地彼此寒暄了几句,心照不宣,迷迷糊糊记得头天晚上的支离破碎的细节,挺尴尬的!

几个小时后,于上午课间,跟湘平老师坐在一起。他说到头一天晚上的事,和颜悦色地说道:“黎校长至少是反对台独、拥护祖国统一的,来到咱们北师大,跟文化研究院一起合作,挺积极热诚的,其实酒桌上的事,都是次要的,铁骑兄,咱们还应该有个大局观啊!”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当时听了这一席话,首先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我是在维护自己的良师益友们的尊严,甚至是在捍卫大陆高等学府的师生们的整体尊严,怎么会弄了一个里外不是人的结果?而且,把自己还喝多了,浑身上下脑袋疼,于是心里委屈巴巴的。

孔子在《论语.子罕第九》中曾经曰过:“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何也已矣。”

此后一段时间里,我的确按湘平老师的“法语之言”,仔细地对照检查自己,好好地反思了一个不短的时段,于此同时,也时不时想起来好哥们儿明伟兄的“巽与之言”——那个顺口溜。

我知道,自己若在不喝酒的正常清醒状态下,也可能做到忍一时之辱,谦让他人,但就是多喝了点儿黄汤子(古人酒之谓),就把握不住自己了,就不能容忍他人一点点不周到;尤其是对一个资历很高的老前辈也不能原谅和宽恕。那天晚上活动的出发点,本来也是好心好意地宴请台湾老师们,加强海峡两岸师生的情感交流,但由于自己酒后乱性,几乎砸了场子。

这真是一个不应该发生而且以后永远不可应该发生的事!

岁寒知松柏后凋

此刻又想起来我与景老、强公之间的一个往事:

2014年,我要报考北师大哲学院博士,强昱老师(北师大哲学院道家文化教授)当时帮助、指导我遴选报考的博导。让我意外的是,强公建议我报考李景林老师的博士——景老的学问和为人在哲学院是旗帜性代表,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强公的葫芦里是什么仙药,因为之前多年,强公总是在正式或者非正式场合拿儒家开涮,还跟几个儒学教授斗嘴儿。本人在场见识过多回。于是怀着疑惑不解地请教之理由,只见强公手捻美髯,意味深长且语气坚定地笑吟吟地说道:“李景林老师酒品好、酒风正!”

这几件事,已过去了经年,直到现在为止,强公当时说景老那番话的口气和样子,还有沈老师以及明伟兄的话,不仅依然留给我深刻的印象, 也常常在指导和教诲着我。这些年来,我在酒桌上的时间已经少了许多,而且严格遵守适量饮酒,尤其是退了休,应酬少了,几乎就不端酒杯了!

丽霞师妹和明伟兄今天的对于《论语.乡党第十(10—8)》之“食不厌精”篇的领读和点评,我认认真真地学习了,深深感到受教,遂恭恭敬敬和啰啰嗦嗦地写出以上读后感,请大家多多指教!

日日精进,学不可已

师大铁陀写于西澳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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