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山,贫穷少女的梦 1

你且将它看作一个荒诞的梦吧

  我是个18岁女高中生,成绩中上长相中上性格中上,一切堪堪称得上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地方是,我特别穷。

  学校没有宿舍,我跟家人挤在老城区的小破房子里,家里杂乱不堪,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连住的地方都是租的,一个月租金三百。在这里住下,是因为再也找不到比它租金更低的房子了。

  我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脱贫,但作为一个一无所长的高中生,实在找不到出路。

  有时我会想,辍学算了,找个地方端盘子也好过现在这种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

  我实在是太害怕贫穷了,对待明天比起期待更多的是恐惧。

  我也想出去找工作勤工俭学,可家里人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在读书的年纪就该好好读书,赚钱的事长大了再考虑。我低着头不敢说反驳的话,虽然手里的稻草脆弱的不堪一击,但这已经是我仅有的稻草了,我只能选择顺从。

  看到班上同学穿鲜亮的衣服吃美味的点心零食,我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尽管常用《送东阳马生序》这篇文章鞭策自己,但我其实并无向学之心。我每日浑浑噩噩过着日子,所思所想只有如何脱贫这件事。

    本来我以为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熬着,慢慢就会过了。熬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就出去打工。如果考上大学,就勤工俭学读下去,没考上就继续打工。

  那一天,学校很怪,莫名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我仍记得那日天色昏沉,才下午时候,天就灰黑下来。但教室没有开灯,大家面上浮动着不定的神情,某种诱人的隐秘荡漾着危险气息。

  知情者三缄其口,嘴角紧抿眼神却发光,似有一股狂热在燃烧。无知者坐立不安,眼睛左瞟右瞟的,分明想从一些知情者的微表情中看出端倪。

  两位好友见我进教室,忙朝我跑来,向我倾倒她们所知的“秘密消息”。三个头贴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声惊呼从中升起,惊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有别的同学像是老鼠闻到肉香,忙凑过来。结果,两位好友马上摆出张义正严词的脸,低声拒绝。颇有种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的姿态,我看得不免觉得好笑,心里却也默默为自己打算着。

  第二天一早,刚来到学习我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学校没有上课,所有人的脸都狂热地燃烧着。还有的同学直接像是疯魔了,围着教室跑圈,边跑边发出原始动物一般的嚎叫。我一时震惊,但因为提前得知了一些内情,故而还能保持冷静。

  学校在一大早就宣布了一条惊天大秘密。宣布秘密的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校长。

  一直以来,我们学校就只有副校长,但传言这间学校是一位超级富豪投资建立的,他才是学校正儿八经的校长,副校长只是被招聘过来帮忙管理学校的。但这传言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毕竟就连毕业好些年的学生都从未见这位神秘富翁。

  但就是今天早晨,他来了,他不仅来了还带着一个惊天密辛来了。我们远远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他周身的金光围绕,那金光是财富和欲望。他说,“经过我多年的努力,我终于找到了藏于学校后山的宝藏,这宝藏目前还未经世人知晓,但一出世必将价值连城。我决定将这宝藏送给学校的一个学生。但我会设置层层关卡,这关卡也是当时寻宝时我所经历的。” 他话一说完,众人鸦雀无声,更有甚者竟然受不住惊吓,身体摇摇欲坠。大家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连校长周身的金光也不见了,视盲一般被他身后的金光逼得眩晕睁不开眼。

  在校长身后,一扇巨大的门缓缓打开。他的身后原是一座石壁,若门不开,任谁也发现不了那里原别有一番天地。

  众人齐齐被震住,屏气凝神。甚至以为是海市蜃楼,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一呼气,这巨大的金山宝贝就消失不见了。

  我抬头看去,目之所及是极高极深远的一座山,山上堆叠的是灰色坚硬的巨石,一眼望去全是灰色,灰色的岩石灰色的天,竟没有望到尽头。

  周围一些人不自觉抽了一口气,这口气戳出一个口,紧绷的气氛松动起来。有人在窃窃私语,“我在这儿读了两年书,绕学校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谁他娘能想到学校还有个后山?”,“就是!而且这后山也太他妈的大了吧!这得是多少个足球场啊?”,“校长真是牛,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十几年不见人,一路面就来个这么大的!”

  气氛瞬间被点燃,大家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去开始闯关。已经有人在猜想这神秘宝贝是什么了,也有人已经发起了疯,跪在地上不知道给谁磕起了头,嘴里念念有词眼里还含着泪。

  这无疑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无价之宝”,怕是财富价值有着数不清的零吧。光看那排场看校长通身的气度,就没人质疑宝贝的存在。只是我思虑着,宝贝可是轻易可得的?关于寻宝的故事可不少,但只有拥有主角光环的幸运儿才能成功,绝大多数都只是寻宝路的陪葬品罢了。越多的欲望越多的鲜血,宝藏便越发价值连城。

  我一向自诩平常人,就连捡钱都没捡到过一次。所以在短暂的狂热过后我冷静下来,默默从这迷药幻境中退出,还是决定日复一日忍受着贫穷。至少这样仍能苟活着,活着就仍有盼头。天下掉宝贝的事,有运碰得上,也得有命接得住,被横财砸死的人可不在少数。长久的窘困生活让我小心翼翼,我生出近乎残忍的冷静。我一无所有,唯有的就是一条还算青春的命,仅有的东西要更小心对待些。

  “学校会尽力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从今天开始学校不再上课,所有学生都参与到寻宝活动中。”

  校长以郑重地宣言做了结尾,然后转身走进宝山中。众人兴致勃勃仍不舍散去,眼尖地朝着缓缓关闭的大门里窥探。

  回教室后,两位好友拉着我组队,兴致勃勃给我讲述她们的秘密计划。她们认为组队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我们三个人颇有默契,组成小队互帮互助会大大提高成功率。我看着她们青春的充满希望的脸,在灰暗的教室里熠熠生辉,鬼使神差得也对宝贝心驰神往了起来,答应加入她们一起寻宝。

  放学回家,在学校的美梦被现实冲淡。我看着奶奶枯瘦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她的眸子呈现淡灰色,无光,像是可以吸走世间所有的希望。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可笑,这样平庸的我竟然会做着寻宝的美梦,还幻想着一日暴富。家里的墙壁斑驳,褪下的墙皮底下是更深的灰色,废墟一般的家,藏着我虚无的梦和无奈的自嘲。

  学校不再授课,所有学生都参与到这项寻宝活动来,不参加的可以自己回家学习。我没把这消息告诉家人,大概是打心底觉得不切实际吧。也大概能想象得知这一切的家人的反应,大概是不可置信,然后会觉得我患了某种想发财想疯了的疯病吧。

  宝山的大门打开了,门外的人摩拳擦掌眼睛火热,好像宝贝已是囊中之物,只等进山走走流程就能拿到一样。我身旁的两位好友也难掩激动之情,她们的眼睛已经满是狂热。我在这里,眼睛大概也是同奶奶一样灰淡吧。

  我不动声色,尽力掩藏着自己的百无聊赖,低着头假装欣喜跟着人群涌进山中。

  进山一看,仍是被惊到了。谁能想到一所普普通通的高校竟拥有这样一座大山呢?抬头一直往上望,竟望得脖子发酸连眼眸也发酸。有淡烟般的浮云飘荡,遮住了日光。耳中能听到鸟叫虫鸣,一瞬间叫人不知身在何处,竟让人有种相形见绌的羞涩感。大家屏气凝神,都恐惊扰了山中的神仙。

  直到一声不明来处的广播传来,“同学们好,欢迎来到寻宝第一关,山中迷宫。找到迷宫出口者视为通过此关。”这电子声音巨大,能穿透整个山谷,回想声在我们耳边荡来荡去,“通过此关...过此关...此关...”

  本来迷茫的同学们被电子广播一下子点醒,马上重新燃起斗志。也有谨慎些的同学站在原地不肯动,跟其他人讨论,想得到些更准确有利的情报。

  “这话真是不清不楚的,什么山中迷宫?迷宫是哪儿?难道是整座山?又是怎样才算通过呢?”

  “是啊,也没点说明什么的。这山这么大,怕是一天一夜也走不完。”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人,啥提示都不给的,肯定是压根儿没想让人过!”

  大多数人都停在原地不肯动,叽叽喳喳的,嘴上骂骂咧咧,眼神却不停望山里瞟,耳朵也高度警惕留意着山上的动静。

  “我去,这是什么呀!哈哈哈哈!我是要发财了吗?”

  “啊啊啊!我也捡到宝了!”

  “你们发现了什么啊?诶?这是......?哈哈哈哈!”

  断断续续有声音从山里传来,好像是有人发现了值钱的东西。虽然是语焉不详的信息,却勾的人跃跃欲试了,先前还犹豫不决的同学陆陆续续也进了山。

  “我们也进去吧,他们都进去了,太晚了被他们给抢了先了。”,好友说完,便带着我们三人小队上山了。

  走进山中,我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却也暗暗高兴起来。因为贫穷,我自小在这座小城长大,没去旅过游,周边游都没有。小时候,对新世界的探险仅限于小镇上的书店,我常常捧着一本书窝在一个小角落,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书里的生活,承载了我对外面世界的一切想象。

  现在,我跟着同伴们走进这山中,这好像无边无际的山中,像是走进了某种幻想的世界。耳边有人惊呼,这比他去某某地方旅游的山上景色还美!我顿时悄悄有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我没去过外面的世界,但我第一次爬的山就是这样不一般的。这种自豪将我的自卑稍稍扯平了些。

  我们沿着先前进来的同学踩出的路走,诚觉鲁迅说得对。“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只是,跟着前人的脚步固然稳妥,但也无新机会了。

  于是,我们合议就分开走。山上有值钱的宝贝,但跟着旧路走怕是一路都找不着宝贝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也避免了可能会遇到的纷争。试想一下,倘若在脚下躺着一个值钱的玩意儿,三个人同时看到,那要怎么办?利字当头扔掉情分?还是假惺惺地互相谦让,谁也不好意思私拿宝贝,最后强忍着不甘愿还要嘴硬说这宝贝不是好东西?

  想到这些画面我就头疼,一时间开始后悔起来参加这劳什子活动,无缘无故要为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惹一身烦恼。

  但这山间倒却是个好地方,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而这山也不为世人所知,还真是隐士避世修行的绝佳去处。我在山中转悠,心里全然忘了通关这回事。周围只有植物,一片葱茏,我身在其间,倒变得不再格格不入起来。我与它们一样,存活在这世上,依靠阳光、空气和水活着。可人啊,世界上的人太多了,互相争斗互相抢夺。一无所有的我贫穷的我,在人类中多不一样。他们穿时髦的衣服,佩戴美丽的首饰,精心护理皮囊,参加高雅的活动,一切的装点让他们显得脆弱又精美。而我,像这些树一样,晒着太阳野性生长。我与树,更像是同类。

  突然,眼神瞥到了什么闪光的东西。我心神一震,从漫无天际的幻想中醒过来,连忙跑过去看。是一块血红色的石头,表面光滑,半透明状,里面有丝状絮状的东西。我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秘密,曼妙而神秘。

    “大概也是能值点钱吧。”我把它擦擦干净,确定四下无人后迅速塞进了口袋。一路上,我都把手放在兜里,轻轻摩挲着它,把它和书里曾看到的宝石做对比,忖度着它的价值。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穿着校服,但我不认识,他自来熟地说,“前面就是这关的出口了。”然后,迅速低下头,专注搜寻是否有值钱的东西。

  我心里一时疑惑起来,但也没问,听了他的话往前走去。心里想着短短几个小时就通关,还捡到了漂亮的石头,就升起了些得意。没多时,果然看到了“出口”二字,这代表着通过此关。但出口附近却停了几个人,他们在紧张地讨论着什么,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一句都听不见。本来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我就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经过了“出口”,拿了属于自己的通关名牌。

  我想出口会聚集着一群欢天喜地的人们,大家会兴致勃勃地讨论山中发生的事情,讨论有没有发现之前的玩意儿,讨论花了多久通关。但令我惊讶的是,眼前的同学,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埋着头都不理人,甚至还有人气恼地捏着拳头捶打地面。

  “这是怎么了?不是通关了吗?”,我看到班上一个同学,鼓起勇气上前问道。虽然以前几乎从未说过话,但在这种情境下,竟有种身在异乡偶遇同乡人的亲切感。

  “这关开放三天,每天都可以进去挑战一次,只要三天内通关都算。但是已经过了的就不能再进去了。”,他语气低沉,还在为一时冲动做的决定懊恼。

  这下我大概是明白了。最好的情况是在第三天通关,因为这山中本身就藏着值钱的东西,每次进去通关都有发财的机会。而第一天出来的人,无疑是失去了两次机会。

  “竟然是这样吗?”,想明白关窍,我也开始后悔。明明当初看到有人往回走,明明有好几个人都在通关出口犹豫,我怎么就想都不想地就出来了呢?

  于是,我也加入了通关出口处闷闷不乐的队伍。

  直到太阳落山,夕阳把层层树叶照成金粉色,我想起兜里的宝石,心里稍微安慰了些。拍了拍屁股,摸了摸石头,大步往家的路上走。

  第二天,小镇就有风声传出了。

  “xx学校的学生都要发财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价值连城的宝石,宝石来历不清楚。”

  “xx学校在搞些地下交易,上面有人胁迫那些学生,学生都是帮他们跑腿的。”

  “xx学校其实是个传销组织,这些宝石是诱饵。”

  我听到这些传言心里就发笑,但也不禁感叹信息传播的误差之大以及人类的想象力之丰富。从前我一直低头小心做人,谨慎行事,所以从未有流言蜚语传到我身上。而今天早上在路上,我竟然被完全不认识的大妈硬拉住打探消息。

  大妈的表情也很奇特,虽然我已见怪不怪。但当这表情是面向我的时候,我还是饶有兴味。她显然是个谈判高手,这种类似情景她怕是早已经历成千上百遍,更何况对面是个木讷青涩的中学生,她越发气势高昂地展示着她的亲切感。

  “妮儿啊,听说你们学校发财了?你这也是要上那典当店换宝石啊?我听说他们好多学生伢都换了好些钱呢!那些个石头真漂亮啊!”,大妈一把扯住我,把我胳膊往怀里揽,揽得竟然那样紧,我都抽不出手来。

  “我,我也不清楚。”,我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他们好些学生都赚了不少钱呢!还有的说,后面还有的?你跟大妈讲讲这是咋回事儿啊?这全是你们这些不知事的萝卜头在弄,小心被骗哦!你跟大妈讲讲,大妈帮你看看这事儿靠谱不靠谱!”,她说着头直往我跟前凑,眉毛跟着话上下飞,眼睛却死死盯着我,嘴巴是笑着但是半点不放过我的样子。

  我被她这样的姿态逼得六神无主,只拼命挣脱撒腿就跑。

  为了避免太过引人注目,我把校服脱下来团成团抱在怀里。真没想到,从前最不起眼的校服如今会变成人群的靶子。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典当店走去,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短短路程走出一种间谍逃脱敌方追捕的刺激感。

  “你在这里当会被压价的,不如跟我做个交易吧”

  在终于走到典当店门口时,我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那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并不突出,以至于眼镜取代他的五官成为脸的重要部分。他衣着得体,在这个小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这里没人穿着一套料子昂贵没有褶皱的西装。

  “你要去当东西?”,西装男人朝我问道,镜片后的眼睛有着奇异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地把怀里的宝石裹得更紧了些。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防备,友好地弯了一下唇,“你可以去当铺问问价格,但别着急当,我给的一定会比当铺高。”

  我将信将疑走进当铺问了价格记在心里,转身看他还站在原地等我。

  “你准备出多少?”,我挑眉问道,语气里有我没注意到的挑衅,其实是为了掩盖我的心虚的声张作势。一直贫穷的人对金钱的数字有着极端的敏感和胆怯。

  他微微向我俯身,看着我的眼睛比了个数字。

  我心一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目光还是他手中动作传来的含义。

  我们成交了。他早有准备一般把现金点了点,用一张手帕包好递给我,并嘱咐我要小心保管,一个女学生拥有不属于她的身份该有的东西不是幸运而是陷阱。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实际上我一直没觉得自己拥有什么,倒是一直在羡慕别人的拥有。我把帕子包着的钱揣进口袋,手紧紧握着它,觉得自己总算是拥有点什么了。想着这笔钱我该如何处置,不自觉地心跳有点快。

  西装男人应该是和我同路,可能因为我们都不是自来熟的人,两个人都没讲话,但氛围却奇异的和谐。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手在口袋里把钱攥得紧紧的,脑子却神游天外。他则一副乡巴佬的样子,这看看那看看,一双眼睛发亮。

  “饿了,去吃点东西吧?”,他冷不丁朝我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被他突然的决定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就跟着他走了,可能是潜意识相信他不是坏人吧。

  他的姿态确实优雅,自然而然与其他人形成了屏障。我长这么大没在周围见过这样的男人,女孩子或因少女矜持保留一些矜贵气质,但少年时期的男性一个个举止张扬心比天高,身体虽受着重力的牵引不得不接地气,但实际上对世界全不在乎灵魂早已飘忽忽到天上去了。他的不同在于他有种恒久的定气,在他的身边好像连风都静止了。他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地静默着注视着一切,偶尔为一些场景发出一点亮光,其余时间总是沉默的,一双有很多话想说但沉默的眼睛。他打开一包精致包装的纸巾,抽出一张细细地擦擦板凳,擦完坐下,将纸巾对折又同样仔细地擦着桌面。他低头的样子格外认真,擦拭这小县城小馆子的桌椅神态却庄严得仿若是在清理传世珍宝上的灰尘。我不自觉地看他看呆了,直到他再此把一张新的纸巾递到我面前才晃过神来。我接过那张纸巾,是高档的面巾纸,纸质厚实有韧性微微打湿有香味,学校里只有有钱的女同学才会用这样的纸巾,她们说那叫“湿纸巾”。我想起她们用这纸巾时带点骄傲的小神气,又想到了自己,有点手足无措,只学着他一样仔仔细细地擦拭桌椅,心里一个劲地想着对面的人可千万别看穿我的窘迫。可鼓起勇气一抬头,他却神游地望着窗外发愣,我跟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也没看出哪里有不寻常的地方,索性不去管他。

  那顿饭吃的很香,一开始我还不敢动筷,但他好像毫不在意我,于是我也放起胆子来吃,眼里嘴里心里都被满桌的好菜塞得满满的。

  临走时,他对我说,“你们学校那个活动也不用太拼命,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去那个小咖啡馆,我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说完他朝我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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