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

  她是瑶池边上的一株仙草。聚天地灵气而修成正果,得天帝册封仙籍。其后,被指派下凡,为太上老君采撷炼丹所需的药材。


  初到人间,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颖而特别,却也危机四伏。又偏偏在下凡前,天帝为安全起见而收了她的全部法力。


  一次,在采摘陡崖上的一棵雪莲时,她不慎失足坠崖。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是他救了她。


  迷蒙的灯光下,他一袭白衣,素洁无暇。貌似是纤尘不染的白炫了她的眼,她无力的从被子里抽出左手想捂住眼睛。正在一旁吹着汤匙的他身形一顿,温柔的放下瓷药碗,转过身来,轻轻抚平被她拽起褶皱的被角。


  “姑娘可有不适?”他关切的问。一旁燃得灿烂的烛火“噼啵”一声,摇曳出美丽的灯花。


  而后。她不记得是何时爱上他。在默含还念的梦里,她把他爱得死心塌地,明知是违反天规也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春去秋来,时光在美好的罅隙里悄然而逝。


  这年孟冬,他染疾而卧。医师诊断完毕,叹息着对泪光涟涟的她说:“已是回天乏术,请姑娘节哀顺变。”


  有时候,明明前一刻还是花前月下,下一秒就要生离死别。无法接受此等变数的,不管是人,是神,抑或仙,一样不得善终。


  窗外下起了第一场大雪,凛冽的寒风吹得窗棂吱嘎吱嘎作响。自到人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冬天原来是如此的寒冷。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她终于下定决心,强行催动血盾禁术返回天庭,为偷取炼丹炉里的“还生丹”来为他续命。


  由于计划不够精密,在从天庭返回人间的路上不幸被捕,关押于冰寒渗骨的天牢。


  寒的是身体,冷的是心。相比起人间的寒,天牢还不算太冷。她在牢里想着抱恙在榻的他,心一点一点沉沦下去……


  九日后。焦急无奈的她,熔了自己五百年修为的内丹,冲出天牢,重返人间。


  遍体鳞伤的她历经千辛万苦,心力交瘁的返回当时离开的地方。心底想着见到他后如何为他续命,或许该去找一位更好的医师。


  当她终于见到他。看到身体无恙的他,她欣喜若狂的想要跑过去紧紧抱住他。


  “你还回来做什么?”他粗暴不屑的口吻,让她身形一顿。她惊愕的看着她,欣喜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她无法相信这是曾经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他。竟会几日不见,如同变了一个人。


  而他,就站在这里。一脸不屑的俯视着她,灼得她的心隐隐作痛。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


  她倒在地上,抱着最后一丝执念道:“吾郎,你身体可有不适?”


  这时,自厢房走出一位蓝衣女子。双手捧着一盘时鲜山果。看到地上躺着鲜血淋淋的她,惊呼一声,手中的瓷盘及山果碎了一地。他适时拉过蓝衣女子的手,顺势一把将她环在怀里。蓝衣女子一脸惊恐的把头埋在他怀里。他柔声抚慰“别怕”。


  她气息奄奄躺在地上,看着眼前本该属于自己温暖为别人索取,而自己竟是无能为力。


  他转过头:“还记得九年前么?我染疾在卧,而你,却在我最需要时弃我而去。”他温柔的拂过蓝衣女子的一缕长发,接着道:“要不是她不舍昼夜的照料我,我早撒手人寰。”


  而后牵着蓝衣女子,消失在她视线里。


  视线越来越模糊,曾经相爱的画面一一闪过脑海。她的大限已到,怀着无尽的悲喜,化为一道绚丽的彩虹,消弭在苍茫陆野间。


  至死,她也不曾知。自己的爱,错在哪里。纵为他灰飞烟灭,五百年苦修视若草芥,不惜上刀山下火海,只为更好的去爱他。


  其实。她没错。只是一腔赤忱输给了时间。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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