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了,别再说了!烦!”这是我和我的亲身母亲交流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神经病”——这个词是从我记事开始对母亲的定位,我不喜欢我的母亲,她是我生活里的一道霾,我像巴不得霾散了一样地盼着她去死。
“我的钱呢?!你个不想好的东西是不是又拿给你娘家人用了啊?!还死嘴不承认啊?我们的小孩你也不要管了,管你娘家算了!”我从小长大的环境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父亲暴跳如雷对母亲的谩骂。
我们家的经济来源是靠父亲的肩膀一步一步背出来的。父亲是在穷困的日子里凭借着自己肩膀的力量在交通不便的地区里一趟又一趟地人工贩卖鸡蛋和粮油,才在从来没见过冰箱的村庄里积攒了一笔家业,能走路去的地方他连一块钱的公交钱都不舍得花的人,因为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总是不翼而飞而暴躁不已,所以,我恨我的母亲。
我的年少生活里充斥着对母亲不可理喻的猜忌,我甚至怀疑过我和她的血缘关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母亲,竟然把父亲的血汗钱拿给她的娘家!我的骨子里刻着对母亲一家人的厌恶,我认为母亲就是一个拿钱给外人用还经常说她娘家好话的一个“神经病”,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神经根本就坏了。
家里的钱很少再经母亲的手,父亲一人独揽家里的经济大权。村庄上的人渐渐富裕起来,父亲挣的再多,家里的生活水平却大不如以前。父亲会因为我要买一双参加体操比赛的运动鞋而大发雷霆,会因为我多买的一些课外刊物而愤怒不止.......钱成了我们家最敏感的话题,家的定义一下子从“富有”变成“贫穷”。
“你把老子的钱又偷偷塞给你娘家了吧?不想好的娘们!”父亲对母亲的谩骂变本加厉,那些责骂时时刻刻像鞭打着我一样让我刻骨铭心地记恨着母亲对娘家的帮助,十几年来,一直成为我讨厌母亲的理由,也一直成为父亲信手拈来的借口。
我是在镇上的棋牌室看到的父亲,一个在麻将桌上精气十足的我的父亲。我清楚地记得他回家后因为输了钱对母亲像往常一样话语的问责,父亲爱上了赌博,赌博所输的钱他早已记不清数目,一昧推给了从不矢口否认的母亲!
母亲从来没有证明什么,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和父亲争吵,我所有想要的东西,都是母亲一一满足的。她一直在为这个家默默无闻地付出,她知道父亲的秉性,怕父亲输光家底,一点一滴地攒钱。这么多年来,母亲的衣柜里永远都是那几件过时的衣服,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来没有像其他的家长一样烫过时髦的头发!我却恨了她那么多年,恨她不爱我,恨她把家里的钱花在了外人身上.......
“丫头,想吃什么就买,不要苦了自己,妈妈有钱”这是大学时期母亲在电话里最常和我说的一句话。赌博让父亲越发吝啬,他甚至因为我多要了他两百块钱生活费对我破口大骂,我过得不像学生该有的生活,母亲带着抱病的身体将打工挣来的每一分钱全部打到了我的卡上,她苦,她却和我说:“丫头,妈妈有钱”。
大四即将毕业的时候,母亲病倒了,多年的操劳让她看起来比同龄的母亲要苍老的许多,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母亲忍者病痛的折磨对我笑,她疼,她却对我说:“丫头,妈妈不疼,不哭”。
母亲一直用她的坚强和勇敢守护着我,守护着这个家,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对这个家的付出,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让我过上更好地生活,却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
出嫁那天,母亲哭的一塌糊涂,我在她给我准备的陪嫁物品里,看到了她给我的存折,从我误会她的那一天起,母亲的这个存折上每一年都有一笔存款记录,一直存到我出嫁那天,整整25年,一年都没有落下。
我却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不愿和母亲说话,嫌她烦,说她是“神经病”,甚至让她去死,我把脾气发在了这辈子最爱我的人身上,我有一个这么伟大的母亲,可我却从来没有珍惜过,直到她变老,我才开始懊悔 。
我苦命的母亲,妈妈,我对不起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