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知道《编舟记》是小伙伴的推荐,不过小伙伴推荐的是剧集,而我也没太在意就此揭过。不想这个富有诗意的书名在我的记忆中扎根了,以至于买书时,看到《编舟记》有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无从得知究竟是哪里熟悉。
直到这本书被捧在手心时,才猛然想起由来:这不是被推荐的那个剧集嘛!似乎讲的是一群编字典的人呀。真是有趣的题材:你知道字典是怎么编出来的吗?抱着被科普的心态,《编舟记》被我翻开。
《大渡海》就是这群编辑花费十五年心血刊印的词典。所谓十年磨一剑,如此毅力究竟从何而来呢?唯有两个字:热爱——他们为《大渡海》倾入自己的热情,为他们持之以恒的目标投入时间。
哪有与生俱来的热爱呀?
《大渡海》的作者松本老师无时无刻不在注意词:新生代的词要记下来,旧词的新用法要记下来,陌生的词要记下来。只要是他不知道的词,他都记下来。编辑荒木由衷敬佩松本老师,不遗余力地帮助松本老师完成《大渡海》的工作。两人搭档十多年,目标只有一个:编撰出心目中完美的词典。
相较之下,西冈没有编辑词典的才能,在编辑部似乎可有可无。然而正是他的交际才能使得马缔光也——这个与营业部格格不入的青年——转入了词典编辑部,接替退休的荒木编辑。
西冈和马缔并没多热爱词典编辑。西冈是那种“差不多先生”,态度吊儿郎当,秉持一种何必认真的处事原则。其实西冈的态度源自他的自卑,既然没什么能力,只要不全力以赴,就有余地说我只是没有尽全力而已。
如果说西冈对于自己没有才能这件事情很清楚的话,马缔则是完全不在状况:自己怎么会被词典编辑部看中呢?不善言辞交际的马缔初入编辑部的时候,苦恼于如何与同事相处,茫然于自己对词典编撰有什么帮助。
他们热爱编辑词典吗?完全看不出,倒是更像做一行爱一行的样子。马缔的投入来自他对词汇的敏锐性,自然而然就进入了状态,慢慢就贯彻了编出《大渡海》的 决心。西冈每天打卡上班,非常符合他的性格,要说贯彻让《大渡海》成书的决心,估计谁都不信。
都说失去了才知道重要,西冈也是如此。作为继续编辑《大渡海》的条件之一,就是服从玄武书房的安排,将西冈调入广告部。对于善交际的西冈而言,广告部才是他的舞台。可出乎意料的是西冈居然为退出词典编辑部而感到焦躁。他担心木讷的马缔无法应付撰稿专家,担心只剩马缔一人的编辑部如何运作。
西冈开始仔细琢磨松本老师、荒木前辈对于词典编辑的热爱,他开始思考马缔如此专心致志的原因。一旦开始思考,他就不自觉同马缔进行比较,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不适合编辑词典。只是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舒服,仿佛他从来不属于词典编辑部。
热爱之于价值感
西冈迫切想证明自己在词典编辑部的位置,哪怕不会编辑词典,那至少也是可以为之作出贡献,比如对外联系。哪怕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抱着百分百的热情,他仍然希望能尽自己的力,为这本词典添力。而他最终的小小心愿是在词典编辑人员名单里占一席之地。这便是他作出努力的价值证明。
西冈的热爱是迟到的觉醒,临近离别才发现,可惜没有更多时间让西冈直白地奉献热情。他羡慕马缔、荒木能如此纯粹地持续投入热爱的事业里,他也想像他们那样尽力。而我羡慕西冈能以自己的方式实现他的热爱:为马缔以及将来进入词典编辑部的新员工留下了一本撰稿专家的资料库;用广告部的便利,为词典出版的宣传出谋划策;纵然西冈离开了词典编辑部,他依旧关注词典编辑部,为词典的出版默默奉献。
编撰《大渡海》的人们,如同编织一艘可以徜徉在词汇海洋中的精美小舟。这艘小舟承载着作者与编辑们的心愿:为了与死者相连,与尚未降生的人相连,人创造了词汇,《大渡海》就是这样一个相连的媒介。松本、荒木将《大渡海》视为人生的目标,承载着他们的宏愿,《大渡海》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马缔同样认同这样的目标,以此为证显示自己的价值。唯有西冈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也需要这样的价值感,需要价值感所迸发的热情,需要这样的人生极致。
热爱,是一种传递
原本的西冈每天见证同事对词典编辑的热爱,不自觉地将他人的热爱视为一种替代,替代他自己的热情。而他只要适时出力,完美地符合”何必认真“的原则。
在面临调动时,他开始遗憾自己没有拥有这样的热爱,开始惋惜自己不能留下。西冈恰如其时地想要挽留这份热爱——再也不需要虚假的替代,想要自己真实的热爱。传递而来的热情,终究是突破了西冈自己设立的虚假屏障——自卑退却,犹疑远离。
热爱,是一种传递。仅仅是一件事情,认真去做,全情投入地去做,抱有热情的期许,这就是一种热爱。当一个人的目标,成为几个人的目标时,一个人的执着热情就传递给几个人,成为几个人的热情,最终成就一群人的理想。《编舟记》将这样的热情感染到我的心里。当我合上书时,我叹息“热爱”是如此难得:谁也无法保证面对工作拥有它。幸运的西冈最终发现了它,而我又要在何时何地才能握住它的手呢?
【文/云玖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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